街道上。
石川俊牽著石川雪跟在山口知秋后面，一起朝長官官邸走去。
想起來，這還是石川俊第一次靠近京都的權力中心。
時值半夜，街道上已經沒有了行人，月光如水般灑滿整座城市，泛起片片清冷的輝芒。
穿過東大街后，一行人朝西繼續行進，在登上一段陡峭的臺階后，一條比東大街更為寬敞的大道呈現在石川俊面前。
更讓他驚訝的是，大道兩旁看不到一座普通磚木結構的東瀛民居，聳立在兩邊的皆是由方正石塊砌筑成的龐大建筑，閣頂聳峙，寬門大窗，顯得相當的巍峨氣派。
當一聲午夜鐘聲幽幽蕩響，石川俊才醒悟過來：“這些都是教堂？”
山口知秋并沒停下腳步，只是淡淡地解釋道：“這里是教堂街，是信仰上帝的子民們的圣地，往前走便是京都著名的圓環官邸，通往圓環官邸的還有另外四條街，分別是道觀街，神廟街，梵寺街，甲皇街。“
“咦，聽這意思，莫非京都還是各種宗教集中的圣地？”
石川俊無比愕然，因為光從名稱上，他就知道這些街道顯然和這教堂街一樣，是供奉道主、真主、佛主的地方……
“唯信仰，讓人永生！”山口知秋冷冷地掃了石川俊一眼：“在被絕望籠罩的殘破之界，唯有信仰還能讓人們保持著最后的希望和理智，也是京都秩序能夠勉強維持的重要保障。”
說完山口知秋轉過身來：“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還有一個甲皇街似乎與宗教無關，但其實它也屬于一個新興的教派，便是為那些崇尚機甲科技的種族所創立的，只是這條街雖然已經建好，但始終沒有迎來它的主人。”
石川俊有些汗顏，想起自己曾經心血來潮寫過的一本機甲小說，里面的甲皇成天剛掌握了超凡科技后，率領他無敵的機甲戰隊縱橫各個位面宇宙，威風無兩。
后來自己實在是編不下去了，便寫到甲皇成天剛率領他的無敵機甲戰隊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被一個巨無霸的宇宙黑洞給吞噬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但總歸是難以逃出來的……
現在看來，雖然甲皇消失了，但其故事顯然在殘破之界占有極重的分量，要不然不可能會出現一條甲皇街……
忽然他想起在港口還見到過的機甲小子和那個叫左小蒙的機甲少女：“奇怪，這兩個角色我沒寫過啊，我明明只寫到成天剛的老婆左勝嵐懷了一對龍鳳雙胞胎，難道她也來到了殘破之界，并生下了一雙兒女？”
若有所思之下，他也不敢再吭聲。
果然，隨著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響起，左邊一座教堂的厚實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兩個身著黑袍的神父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神父顯然與山口知秋很熟悉，兩手提著黑袍下擺就匆匆地跑了過來：“啊，我親愛的統領大人，愿上帝賜福于你！”
山口知秋恭敬地微笑道：“布扎神父，有什么事嗎？”
布扎神父很是瘦削，眼睛下面掛著兩個黑黑的眼袋，似乎已經兩三天沒好好休息過了。
黑袍法衣的袖口上更是污漬一片，像是淚水混合著灰塵凝結出的油膩厚痂，在月光下泛起瘆人的幽光，也不知骯臟到了什么程度。
唯有他胸前掛著的十字架鐙光發亮，顯得非常莊重、肅穆，讓他看起來還像是個虔誠的上帝仆人。
“也沒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問問你明天上午有沒有空，能否賞光來這一趟。”
“布扎神父，如果有事你現在就可以告訴我，我現在有空。”
布扎神父瞅了瞅石川俊等人，面露難色道：“不，親愛的統領大人，今晚沒什么事，我是擔心明天會發生大事，所以想請你來壓壓場……”
“什么情況？”山口知秋有些訝然道。
“唉，實話告訴你吧，教堂圣池里的圣水變成了血水，我擔心明天會有什么恐怖的災禍會發生……”
“有這樣的事？”山口知秋皺眉道：“什么時候發生的？”
“就在剛才，我們正結束晚禱儀式的時候……”
山口知秋怔愣了一下：“能帶我現在去看看嗎？”
布扎神父沉默了一會：“本來我是不想叨擾你的，但這種不祥的征兆我之前也見過，后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恐怖了，所以我想應該讓你知道。”
“你以前見過？”
“是的，那時還不是在這里，我也還只是主教身邊的小跟班，有一天教堂圣池的圣水就變成了腥臭無比的血水，結果在第二天，圣城就爆發了大瘟疫，死去的人多得街道上都疊滿了，野狗兀鷲到處亂竄啃食尸體，吃得眼睛都紅了……”
布扎神父說道此處，全身都止不住顫栗起來，顯然當初的恐怖情形成了他終生都揮不去的陰影。
山口知秋點了點頭，安慰道：“布扎神父，京都是不可能爆發瘟疫的，這點我可以保住。”
石川俊也不自禁地點了點，心里暗道：“身為西海毒姬，什么瘟疫對于她來講都是小兒科了，自然有辦法防備。”
布扎神父苦笑道：“但這一次恐怕不是發生瘟疫了，因為這血水并不腥臭，反而帶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是嗎？走，帶我們去看看！”
山口知秋也知道所謂的征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見布扎神父如此嚴肅，自然也上了緊。
布扎神父卻伸手攔住了她：“不，統領大人，這香味對女人會產生直接的影響，教堂里的修女們一聞到這香味就都暈過去了，我怕你……”
山口知秋一聽更是好奇不已，作為資深的使毒高手，自然不會擔心自己會被弄暈過去：“沒關系，我可不怕這個！”
說著轉頭就利落地一招手，跟隨的巡安衛們立馬調轉頭來，朝教堂開進。
布扎神父和另外一個一直未出聲的神父趕緊在前邊帶路。
快進門的時候，山口知秋把石川雪攔了下來：“小妹妹，你還是在這里等著吧。”
石川雪翹起嘴：“小姐姐，你不要小瞧人好不好？我可不愿意離開我哥哥身邊。”
石川俊知道她倆的身份，自是只好打了個圓場：“沒事的，就算她暈了我也可以把她背出來。”
“哼，倒是誰暈還不一定呢！”
山口知秋無奈一笑：“那就一起去吧！”
留了四個巡安衛站在教堂門口后，一行人跟著神父們朝教堂里走了進去。
只見教堂大廳里一片寂靜，雖然點燃著不少燭火，但因為大廳實在是又高又大，導致里面仍舊顯得昏暗無比，連穹頂都隱在一片黑暗中。
月光從一側的圓孔中射進幾束光來，亦被黑暗吞噬，宛如斷劍一般突兀地懸在空中。
但眾人還是很快便看見不少身著白衣的修女橫陳豎八地歪倒在地，恬靜的臉容宛如熟睡的嬰兒。
山口知秋伸手探了其中一位的鼻息，發現她果然只是暈死過去，并無生命之憂，才稍稍放下心來。
很快，兩位神父就在大廳尾端的照壁前停了下來，各自掌著燈默然而立。
山口知秋等人跟過去一瞅，不禁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一個由整塊巨石雕成的石池里，全是紅得發黑的液體，在燭光的照耀下輕輕晃蕩，說不的詭異駭人。
石池兩邊的天使雕像眼眶中仍在不斷地流淌著一樣的液體。
一股淡淡的香味果然鉆進了眾人鼻孔，宛如青草混合著牛奶的味道。
“嚶……這味道好好聞啊……啊……”
只聽石川雪沉醉般地呻吟了一下，立馬就癱軟了下去，幸虧石川俊一直拉著她的手，一下便把她抱住了，驚駭道：“你真的暈了？”
山口知秋凜然變色，身影如飛燕般掠起，似乎想逃出教堂：“不好，我都中招了……”
但話音未落，她也一樣地噗通一聲墜到了教堂地面。
石川俊抱著石川雪和一眾巡安衛趕緊擁了過去，只見堂堂西海毒姬已然雙目緊閉不醒人事，卻猶自面帶一抹奇怪的微笑。
布扎神父更是慌了神，急得直跺腳：“都怪我，都怪我啊……”
但忽然間，他的聲音也嘎然而止。
石川俊等人惶然回頭，只見布扎神父的胸脯驟然爆開，原本掛在他胸前的十字架帶著紅黏黏的組織細塊直接穿了過來，同時還有一只恐怖的手爪……
一個身影從布扎神父身后站了出來，亦然是方才一直沒吭聲的另一個神父。
只見他的臉罩在黑袍之下，幾如死神蒞臨：“好可憐的生物，居然以為這東西能保護他！”
說著，十字架又被他抽了出來，毫不費力地一下插進了布扎神父的額頭，可憐的布扎神父便如一根木頭般轟然倒下，連最后的呻吟都沒有發出。
“你……你是什么人？！”
石川俊放下石川雪，騰地站了起來，巨大的憤怒讓他忽視了自己的身份。
“人？”這個兇殘無比的家伙桀然冷笑道：“你怎么能拿如此低賤的字眼來稱呼我？”
“你是魔鬼？！”
轟！
石川俊只覺自己身子忽然一輕，一股莫名的力道悍然把自己托了起來，直接抵壓到了教堂照壁上。
那神父的臉幾乎貼到他的臉上，桀笑道：“魔鬼？嗯，如果和上帝作對的就是魔鬼，我應該就是最厲害的魔鬼吧，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存在，那我就只好先吃了你……”
石川俊知道自己有主角光環，并沒有多害怕，只是無奈地聳聳肩：“吃就不必了吧？我怕你消化不了，反而讓我白白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