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前三天,衛國宮中便顯現出從沒有過的忙碌。
舞女們忙著排舞,樂師們忙著練曲,太監們急著修繕新的花園,宮苑,丫鬟們忙著打掃屋子,張掛彩燈。
衛漾和沈慎行作為兩個病人,是最閑的人。而原本,他倆應該是最忙碌的人,論冰嬉,沒人能跳的比衛漾好;論奏曲,沒人能比的過沈慎行。
可這次,兩人都像商量好一樣,一個傷了脖子,一個傷了腿,齊齊錯過表演。
宮中的人,談論到這次宴會,都很惋惜。雖然這兩個人都很不靠譜,但是有才華傍身,讓人又不得信服。
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倆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說是要幫忙。兩人排排坐在屋頂上,指揮宮女掛燈籠。
一個說,“往左邊點兒。”
一個說,“歪了,往右邊。”
宮女們拉扯著水紅燈籠,左左右右移動,忙做一團。
宮女:這兩個人怕不是來搗亂的吧。
偏偏那兩個人還在爭執,最后宮女也沒有辦法,全靠直覺,隨意一掛。
關于燈籠的圖案,兩個人也沒能達成一致。衛漾喜歡帶花卉的,牡丹雍容,海棠淡雅,菊花高潔。
可到了沈慎行那里,全部變成了庸俗。他甚至由此及彼,品鑒起衛漾的穿衣風格,認為衛漾披金帶銀,是堆砌的貴氣,俗不可耐。
衛漾氣的掀下一片琉璃瓦,直接削向沈慎行。沈慎行白色衣裳被削去一個角,扯著衣服和衛漾吵了起來。
兩個人在屋頂上十分熱鬧。
掛燈籠的丫鬟們看的目瞪口呆。那琉璃瓦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歷史了,不知是哪片琉璃瓦,這么地慘。
更慘的還是太監,補瓦的事可以安排上了。
未央宮的冬子這個時候已經急壞了,在宮里宮外搜尋了一大圈,都沒能找到公主。
眼看文隱候的車攆已經到玄武門外了,太后、其他公主,大臣們都趕著去迎接,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長公主不見了。
文隱候的車攆抵達衛國宮廷這天,連著陰沉了很久的天空突然放晴。
淡藍天幕,一片霽色。萬里薄薄緋色云層,甚至露出一點嬌羞陽光。不一會兒,云散去,陽光萬里。
冰層如同牛乳,慢慢消融,四處都能聽到人們的歡呼。衛國的綿延宮墻上,城門前,站滿了紅色衣服金色鎧甲的侍衛。
趙太后一身青衣,上刺金紋,是八只仰首沖天的金鑾鳥。頭上一頂勾蘭花,描銀線的發篦,將一頭烏絲挽成端莊的云髻。任誰看,都只會認為她的面容、姿態像一位靜美的少女。
她站在闊大的宮門前,遙遙注視,盡管已經站立很久,依然沒有露出一點疲憊神態。
景昭帝身著玄色金蟒龍袍,立在太后一側。幾次勸太后先回宮歇息,在宮內迎接,都被太后拒絕。
反倒是身后的幾位公主皇妹,宗親王族公子,個個哈欠連天,竊竊私語。
這時,突然從遙遠的角樓上,吹起一聲號角。宮門前突然寂靜。
一輛四角懸掛著蘭草香包的馬車從宮道盡頭緩緩駛來,馬車上垂著的藍色簾幔,簾幔外有白線勾勒著白色花卉。
那花朵飽滿,如同玉盞,花瓣重疊,冉冉盛開。
有公主看著花朵,十分訝異,“這是什么花,似乎從沒見過。”
就連景昭帝也回答不上來,只是覺得有些眼熟。
趙太后的目光在花上停駐,慢慢啟唇道:“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