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尖叫不是別人發出的，而是冬子。她在衛漾身邊跟的久了，耳明目亮，一點動靜都能讓她悚然驚醒，沖進屋內。

當她看見公主跳下床，將一條黑色滑不溜秋的東西，扔在地面上，在看清那蜿蜒的東西，竟然是一條黑蛇時，她整個人都脊背發涼，軟了腿腳，唯獨嗓子還是保持了原有的實力。

那聲驚呼，吵醒了整個清音閣的人。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屋內屋外跪滿了人。

所有舞女素顏薄衫，在這凜冽寒冬中，凍的瑟瑟發抖。

杜宮正也是只來得及披上一張軟錦紅梅披風，面無血色的跪在衛漾身旁。

她眼看著衛漾的一截白皙小腿腫脹起來，兩個蛇咬的小孔漸漸滲出血來，染臟了裙面。

衛漾一言不發，額上漸漸滲出汗來，呈現出不尋常的寂靜。她仰靠在那張紫檀色的圓椅上，唯獨水波般的長發，有著漆黑的生機，微風里輕輕漂浮，幾乎觸及到了地面。

景昭帝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了清音閣中，他的出現，讓整座宮殿再次烏云密布。

“查！給孤查清楚，是誰要害皇姐。”

杜宮正幾次想要開口，都被身后的另一個姑姑攔住。

那姑姑已經在宮內度過了二十多年，對宮內制度，皇帝的脾氣知道的再清楚不過，此時杜宮正開口，不正是自己把自己往刀架子上放嗎？

侍衛們一波波出去，一直瑟瑟發抖，小心翼翼給公主把脈的太醫開了口，“還好，不是毒蛇，臣給公主開些藥方，靜養些日子也就好了。”

景昭帝長松一口氣，微微閉目，有些許淚光悄然隱去。

他站起身來，微微酸麻的腿腳因為蹲的太久，還不適應，輕輕晃了一下，被身后一個青衣小太監扶住。

太醫們卻被這動作驚的臉色慘白，已經傷了一個公主，如今皇帝要是也有事，還讓不讓人活了。

幾個竟是簇擁過去，攙扶皇帝。

還不等他們圍過去，景昭帝頗為嫌棄道:“好好照顧皇姐。”

手仍搭在身后的太監的臂上。

這個動作就很讓人眼紅了，堂堂九五至尊，當今圣上的龍體啊，平時連見都見不著，這就讓人給摸著了。

再一看那太監，個子并不高，甚至有些瘦弱了，一頂紅色宮羽帽子遮住大半張臉，只留下一個尖尖下巴，也看不清長什么樣子，不由的大失所望。

那太監倒很平靜，從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攙扶皇帝，攙扶皇帝，攙扶皇帝。

讓人又不由的感慨三分:真是個好差事啊。

衛漾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再不醒有點說不過去，于是幽幽醒來，抓著皇帝的腕道:“我還能活多久？”

景昭帝:“……”

“太醫說，那蛇沒有毒，皇姐放心，大約還是可以長命百歲的。”

說完，又心情很復雜的看了眼衛漾的手，那手緊緊抓著自己，大約依然是有些后怕的。

想到太監向自己描述，公主如何機警，將那蛇摔在地上，在看向現在的模樣，回想起曾經的往事來。

不知道，那時候的衛漾，是不是也是害怕成這樣，卻在自己面前，偽裝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