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西校門見」

時間、地點都已安排好，到底誰才是暮大的人？又是誰帶誰一道去同學聚會？

許言迷茫了。

不過

為什么是下午三點才去，一大早就發(fā)來消息？實在是看不懂啊。

要是換了其他人，許言下一秒一定會撥通電話理論理論，難道不知道擾人清夢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嗎？

然而

對方是洛澤，是她曾喜歡過的人，同時還是來自普羅斯頓大學的成功人士。

她，不敢造次。

三點就三點吧……

許言偏過頭，看了眼仍熟睡的姜甜跟時初二人，往后仰去，重新進入了夢鄉(xiāng)……

—

下午2：40

許言擱下筆，收拾了收拾桌面，將畫到一半的素描紙整理放到一旁，隨后去換了件水藍色衛(wèi)衣，拎起印著皮卡丘圖案的斜挎包，戴了個藍色口罩赴約去了。

去西校門的途中，許言正跟時初通過QQ聊天，聊的多半是關于此次同學聚會怎么聚的看法。

雖然時初不參加，但她還是對此懷有高度的興趣。

2：55

時初甩過來一條三秒長的語音，與此同時，已經抵達西校門的許言，瞧見了洛澤。

今天是周末，又是下午黃金時段，出校門的學生比較多，可即便如此，許言還是一眼看到了他。

兩人此刻相距不過五米。

洛澤看過來的時候，她也在看著他。

他里面穿了件淺藍色襯衫，許言知道，他穿襯衫一向很好看，外面加了件白色薄外套，身下是深藍色牛仔褲與白色運動鞋，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清爽、俊朗。

那雙眼睛，時而給人清澈的感覺，時而又深邃得讓人捉摸不透。

嘴角總是噙著那樣一抹淡笑，好像對誰都是一樣。

許言向前走了幾步。

她早就已經過了看顏值看得愣神的年紀了，尤其是對洛澤。

要是換到高一，她此刻很有可能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即使當面夸他長得好看也不會覺得不妥。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時過境遷，這樣只會顯得情商低，而且增加不必要的曖昧。

“沒想到你來這么早啊！”

許言半張臉掩在口罩后面，自然地跟他打著招呼。

其實好像也沒有很早，距離約定的三點還有三分鐘。

許言靠近后，直視了他幾秒，然后轉移注意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隨手點開了時初的那條語音。

“我靠！顧城就是個渣男！”

聲音清脆，擲地有聲。

許言沒想到自己的手機音量能有這么大！

近在咫尺的洛澤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是許言疏忽了，不過所幸，時初沒提及某些敏感話題。

只是現(xiàn)在這一句，好像也不是特別合適。

饒是許言反應再快，她也沒轉過彎，沒有立刻想到到底是哪個“顧城”。

前一秒語音明明還是“同學聚會玩刺激點”，下一秒就畫風突變了。

還好今天沒風，要不然許言還真是要風中凌亂了。

所以，她下意識地小聲嘟囔了一句：“顧城？”

哪個顧城？

時初的前男友里也沒有一個叫顧城的，哦不對，她根本連前男友都沒有。

時初叱咤風云的兩大圈子——暮大中文系和學生會，似乎也沒有叫顧城的吧？

“應該是‘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的顧城。”

洛澤低沉雋永的聲音適時響起。

許言頓悟的同時，不禁轉頭看向他，正對著一雙烏黑的眸子，感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姐妹隨口一句，他在不了解社交、人際關系的情況下，用幾近肯定的語氣說著，是該說他過于自信呢，還是說他文化水平太高？

隨后，許言簡單地回憶了下，繼續(xù)說：“我記得以前，你總是拿著國外的小說散文看，聊的也多半是海明威之類的作家。”

言外之意就是驚訝于他的知識儲備量，莫非……真的是傳說中的學貫中西？

考試喜歡臨時抱佛腳，貪圖安逸久了的許言表示，她實在理解不了為什么有人那么愛學習。

洛澤回答她：“我從小就看書，看得多了知道得也就多了。”

果真是理解不了。

你看，人家天賦都那么高了，還如此認真，要不怎么就年少成名了呢？

許言跟洛澤跟著人潮走出西校門，轉了個彎前往公交車站。

兩個人的相處，自那次電影鑒賞課后，就達到了前所未有自然且客氣的地步。

當許言不懷春的時候，就是非常正經的一個人，敢于直視他，敢于提問他，敢于并排走。

而洛澤一直以來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的確是讓她漸漸忘掉以前的尷尬告白。

此刻，仿佛在認識一個新朋友。

等公交車的時候，身邊時不時投來打量和好奇的目光。

許言用余光瞥了瞥，將口罩又提了提。

她第一次非常祈盼冬天的到來，這樣的話，她可以光明正大戴帽子和圍巾，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讓其他同學根本看不出是她。

許言醞釀一番后，小聲提議：“洛澤，你要不要也帶個口罩？”

“你現(xiàn)在有？”洛澤低頭看她。

“有！”

許言特地多帶了一個，本來也計劃著讓洛澤盡量避人耳目，畢竟他現(xiàn)在是跟時初一樣有名的人物，而且最近很多人都在扒洛澤的神秘女友。

這些人先前把目光放在藝術系學霸余夏身上，后又投向七名交流生中的唯一一個女生，總之，現(xiàn)在四周不乏有想入非非的人，許言可不想蹚這渾水。

能少點曝光就少點。

而洛澤也是非常配合她，接過跟她一模一樣的口罩后就戴了起來。

“噯我沒看錯吧，剛剛那個是交流生領隊洛澤？”

“應該是學長吧，身高也像。”

“那他旁邊的女生就是學姐余夏咯？”

“或許吧……但是身高、穿衣風格和發(fā)型也不太像啊。”

……

即便如此，還是引起了一些女生的注意。

許言不禁揉揉眉心。

“別人的想法，你很在意？”

許言低著頭把玩著手機，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洛澤也不知是看向哪里，幽幽開了口。

沒想到學神也會說廢話。

怎么可能會不在意呢？尤其是跟他這種風云人物站在一起，她可不想成為輿論的焦點。

“莫須有的言論，還是挺在意的。”

許言認真地回答了他。

當初高二分過班后，她去了新的班級，也認識了一些朋友，但當她想要繼續(xù)深交的時候，常常會聽到她們小聲地議論著某人，譬如，她們會將班長嬌滴滴的聲音理解為“作”，然后大肆評價。

高三下半學期有一次填模擬志愿，許言的分數(shù)線還不夠暮大，所以她填了低一些的樊大，豈料班主任老頭兒打成電子稿的時候給她弄錯了，將下次目標暮大看成了本次所達。

填報結果貼在教室后面的時候，許言看到了，但本身覺得這種東西看看就好又不當真，也沒去找班主任修改。

然而后來，她去廁所的時候，就聽見“許言分數(shù)線明明不夠竟然填暮大？”“她是不是以為班主任不核實直接瞎填的？”云云。

那些碎嘴的女生，是跟她同一個班。

她終于能理解，時初口中“有時候女生惡意很大”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后來的兩年，許言實在是對那個班級沒什么好感，并且經過這兩年的捶打，一向沒心沒肺的她收斂了很多，也懂得：認真做好自己的事，降低自身存在感。

彼時，九月的風涼涼的，吹的讓人有些舒服。

許言望著眼前的景，慢慢勾起一抹微笑：“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