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娜和文老師給小陳介紹的對象，無一例外，都要求小陳把房子先買好。

小陳對此很不理解，每次相親后，都會聽到他在辦公室里講，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跟她談戀愛，更沒有馬上結婚的打算，為什么要先買房子？

老魏說，你現在意識不到房子的重要，是因為你還沒有找到真愛，等你遇到真正愛的女孩子，那你花錢就不會覺得心疼的。

羅青娜和文老師聽到老魏這樣講，不免感到有些失望，她們介紹給小陳的姑娘，小陳一個都沒看上。

單位里給小陳介紹對象的人不少，害小陳挑花了眼。

小陳目前唯一表現出明顯傾向的，是公司老職工老張的女兒。

老魏對此十分不滿，他已經幾次背著小陳，在王曼麗她們辦公室，坦陳對小陳審美水平的質疑。

老魏氣憤地說，老張家那個女兒，年紀輕輕的，可是看上去，活像一只孵蛋雞！

辦公室里的三個女人，都沒敢回應他，因為老張的辦公室就在斜對面。

老魏一貫地討厭老張，不是因為她跟她的女兒一樣身材臃腫，而是因為，老張無論當面還是背面總是喜歡對老魏冷嘲熱諷，絲毫不加掩飾。

老魏面對老張的時候，攻擊力仿佛受到了最大化的限制，無力反擊，只有慪氣，所以背著老張，他說出這樣歹毒的話，王曼麗她們多少有些理解。

文老師說，老魏你以為人人都會像你一樣有福氣呀？

老魏問，什么福氣？

羅青娜說，艷福呀！老魏你有艷福，小陳嘛，大概命中注定是沒有艷福的。

文老師說，我看小陳這個小伙子，其實他是很有眼力的呢！

老魏說，有什么眼力喲，不過就是看上了老張她家只有那么一個女兒！

羅青娜說，老張跟她家先生一直都是樸素節儉的，省下票子來，以后都是要給她女兒的。

文老師說，老張還給她女兒買好了婚房，這樣條件的女孩子，很受歡迎的啦！

老魏不服氣地說，我不信小陳會看不上身材苗條秀氣的女孩。

文老師說，老魏啊，你怎么這樣糊涂呢？你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房子是單位給你分好的吧？工資也是基本固定的，大家都差不多。那個時候，誰找對象不是只管看合不合自己眼緣！只要王八看綠豆，對上了眼，就一起生兒育女白頭到老。

王曼麗說，也不全是這樣，我表姐就叫她的好朋友陪她悄悄去她對象家打探了一下，發現他家情況不好，斷然拒絕了進一步交往。

王曼麗的大表姐跟老魏年齡相仿，樣貌普普通通，不過膽識卻不一般，王曼麗從小就對她的這位表姐又敬又怕。

羅青娜問，那個男的沒有帶你表姐去他家看過啊？

沒有，王曼麗說，我記得我表姐講過，那個男青年總喜歡約她到我家附近的池塘邊散步，池塘邊有幾棵柳樹，也算有些景致的。在我的印象里，那個池塘邊上，從來都不缺洗衣服的人，有月光的時候，夜晚都能聽到池塘邊有人用搗衣杵捶洗衣服。

文老師說，我想象出來那個畫面，還是比較浪漫的呢！

王曼麗說，浪不浪漫，我不清楚，我只記得我表姐那段時間恨不得天天到我家來蹭飯。

老魏說，我曉得的，邊走邊談，肚子餓得咕咕叫，你表姐肯定是吃定你家的飯菜有油水。

羅青娜說，我明白了，你表姐為什么會想到要去那個男的家里探一探。邊走邊談，他自己肚子也會餓的呀，然而都不曉得帶點吃的東西跟人家女孩子一起吃。換了我，肯定也是要懷疑他的家庭經濟情況的啦！

文老師說，對的呀，青娜講的很對呀！我大哥哥談戀愛的那段時間，每次跟我嫂子約會，都要從家里拿兩個紅薯或者兩塊糯米糍粑，實在沒什么吃的可以拿了，也要煮兩個土豆帶上。約會一次，究竟走了多少路，那真是不好丈量的，越是情意綿綿，走的時間越長，不吃點東西補充能量，肯定是吃不消的。

老魏說，是的呀！還是現在年輕人幸福，約會都約會到館子里，坐著談，腳不累，邊吃邊談也不會餓。

羅青娜問王曼麗，那么你表姐去約會的時候，也可以自己帶點東西去吃呀，順便也給她對象一起吃。她是不是不太滿意那個人，所以寧可自己餓著肚子，也不想給他帶東西吃呀？

王曼麗說，才不是呢，我表姐還是挺喜歡那個人的，因為那個人樣子還是很英俊的，個子也高，身材很好。但是我表姐都要到我家來蹭飯，可想而知我姨媽家里當時糧食是不富余的，我表姐要是拿了吃的東西去約會，肯定要被其他的表哥表姐嘲笑。

文老師笑著說，曼麗你講的這個情況，讓我想起了有一回，我大哥哥到了跟我嫂子約定的約會時間還不肯出門，守著爐灶上蒸籠里的一籠包子，非要等到包子蒸熟了，拿著兩個肉包子去見我嫂子。當時我媽就罵他，胳膊肘子往外拐，有了媳婦忘了娘。

王曼麗說，不管怎樣，你哥哥終究是能夠拿著家里的包子去給女朋友吃的，能拿得出家門，就說明家里是有一定底子的。

文老師說，確實是這樣的，我媽媽罵歸罵，我和弟弟、妹妹也在一邊笑我哥哥，但是心里都是盼著他能討得我嫂子的歡心，早一點把嫂子娶進家門。

羅青娜問，曼麗，你表姐是直接去那個人家里看了他家的經濟情況？

王曼麗說，那當然沒有，直接去人家家里面多尷尬呀！我表姐跟她的好朋友都給自己偽裝了一下，頭上都戴了風雪帽，脖子上圍了厚厚的圍巾，慢慢從那個人的家門走過。

羅青娜說，只從人家家門走過，就能夠了解到人家的經濟情況嗎？

王曼麗說，我表姐回來講，不要說家里的情況怎么樣了，就看看他家門口那個小池塘邊上的糞缸，她就絕對不會想要嫁到他家的。

老魏說，哎呀，曼麗呀，你講到這個糞缸啊，就讓我想起來，我愛人跟我結婚后第一次到我家來過年，看到我們那條巷子的人，都是把馬桶倒在巷子口的一個大糞缸里，旁邊緊挨著的也有一個小池塘，池塘里面還有鴨子在游呢！那幾天正好下雨，糞缸滿得不斷地往池塘里流。當時她就跟我抱怨，沒想到你們這里什么都是全國最先進的，可偏偏這個衛生條件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太落后了！

哈哈哈，老魏回憶起這件往事，忍不住放聲大笑。他愛人也是外省人，經過親戚牽線跟老魏結婚，隨后工作就調動過來了。

王曼麗說，我家那邊的池塘可是干干凈凈的，很多人家是要在那個池塘里洗衣服的。大家都是挑了水，到自己家門口的排水溝邊涮馬桶，馬桶都要倒到公廁里的。

老魏說，你們看，同一座小城里，就有地域差異，地域歧視也就產生了！

王曼麗說，我表姐講，糞缸在池塘邊上也就算了，因為這樣的情況在我們這里也不算特殊，可是看到他家附近的人在那個小池塘里洗拖把、涮馬桶，真的是很小的池塘，不像我家這邊池塘很大的。他們那樣洗出來的拖把拿去拖地，怕是要把家里拖臭嘍！那樣涮出來的馬桶哪個敢坐上去？

羅青娜說，光憑這一點，就說明兩個人走不到一起的，你表姐還是很理智的，我覺得她做得對！

老魏感嘆到，哎！想想那個時候，再看看現在，每家每戶都有獨立的衛生間，我都有點不敢相信，我以前曾經吃過那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