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尹家那邊來人了。”

“怎的說？”

“尹六說欽慕公子已久，愿聘為妾。”

“柳家二位怎么說？”

“他們還能怎么說？自然是貪慕尹家巨富。”

“有意思。”

“公子，圣上信上說讓您趕快回京城。”

“不急。”

晉陽柳家偏院里主仆二人小聲交談著，眼中是無二的冷意。

“尹六公子所言之事怕是不妥，我家魚兒再怎么說也算是大家閨秀，自小便被我養在身旁的，尹六公子若是迎魚兒做正妻也就罷了，可這妾室，不過是個玩意兒，尹六公子這是折辱我柳家門楣？我柳家也算名門貴族，可不是尹六公子您一個小子隨意便能踩上幾腳的。”柳娘子笑意溫婉，偏生說出的話卻不那么回事。

“柳娘子，在下是誠心迎娶魚兒的。我憐惜魚兒，魚兒亦對我有意，娘子為何不成全我們呢？”

“尹六公子莫再要開玩笑了”

“娘子，在下愿以黃金三百兩迎魚兒為妾，在下保證，魚兒嫁過來之后，家中地位與正妻無二。”

“唔……這個”柳娘子臉上浮現出左右為難的神色，只是眼中流露出的精光卻泄露了她此時的真實想法。

三百兩黃金，這在整個晉陽郡都不算小數目了，若是有了這筆錢，當然能讓晉陽柳氏重現往日輝煌，而代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私生女，還是她最厭惡的人生下的私生女，既能除掉一個眼中釘又能為柳氏做貢獻，兩全其美！

“好吧，既然你們兩個都這樣了，我這個老人家也不能再說什么了，我柳府女公子謝子魚已于上月病逝，尹六公子與我府上侍女魚兒情深似海，那我自然也是愿意把這丫頭給您的，六郎沒意見吧。”

好一個柳娘子，竟是要謝子魚直接消失在這世上，這樣一來既能得了尹家三百兩的黃金又不辱沒柳家門楣。

好毒！

“六郎自然沒有意見，謝柳娘子割愛。”尹六公子也明白這一切，可就當他是瘋了吧，自從那日郭府上匆匆一瞥，那個姑娘就這樣印刻在了他心上。他從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女子，風光霽月美如嬋娟。他本是想娶她的，只是……她身份低微，實在是……

“那就讓人去將侍女魚兒帶來吧，也讓六郎早日完成心愿。”柳娘子笑著招呼道。

“女公子，娘子讓您過正房去，有要事商議。”

謝子魚眼里冷色漸沉，化作一汪漆黑的深潭，面上卻是一副小心翼翼又受寵若驚的樣子，道：“青兒姐姐，姨母叫我過去可是有事吩咐？”柳娘子院里的青兒看著謝子魚這幅小家子氣的模樣，心里忍不住啐了謝子魚一口，真不愧是個私生女，就是上不得臺面。神情倨傲道：“女公子過去便知道了。”謝子魚的侍女紅綃連忙遞上一小錠銀子，賠著笑道：“我們公子不懂事，這不也怕娘子生氣么！姐姐行行好倒叫我們知道是什么好事，我們公子也有個準備啊。”青兒本是家生子，又因著模樣俊俏嘴甜腦子靈活，頗得柳娘子的喜愛，說是丫鬟，過得反倒比一些縣城里的女公子還要好些，就是比之晉陽柳家的庶女們也差不了多少，是故在府中行事多倨傲。

這點銀子本來對青兒說也不值多少，可是小姑娘們總不會嫌首飾太多的，買首飾不也需要錢嗎？

青兒把銀子收到懷里，心想：雖然這位表家的女公子蠢是蠢了些嗎，但這侍女倒還算聰明。于是便也笑道：“紅綃姐姐說的是哪里話，不是我不想說，而是娘子說了要給公子一個大驚喜，咱們這做奴婢的哪敢違抗主子的意思呢？不過，總之是好事便對了，天大的好事呢，青兒都為女公子高興呢！”

紅綃暗道，這女人真是好惡毒的心思，竟是要將公子稀里糊涂地許了人家做妾。

“那敢情好！容我家公子梳洗一番，便速速與青兒姐姐同去。”紅綃眉眼含笑，真像是為主子得了天大的好處而高興的模樣。

青兒微微蹙眉，片刻便道：“好吧，那可得快些，不然娘子若是等急了，這受苦的可不還是咱們。”

“好嘞。”紅綃應道，便將謝子魚推進了里間，一邊給她梳洗一邊問道：“公子，怎么辦？”

謝子魚漆黑的瞳仁里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她道：“你說我們去砸了尹家好不好，聽說尹家很有錢呢！”

紅綃涼涼地道：“公子，尹閣老可是明確的保皇黨。、

謝子魚眼里的光更勝“老頭子是很難搞，這樣才有意思不是？”

紅綃默默道：“圣上知道了會生氣的。”

“他才不會呢！不過，我們要走了對吧。”謝子魚道。

“小王公子他們昨夜便已到晉陽城外了，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小紅綃，你說我從了那個尹六怎么樣？”

“不怎么樣，公子梳洗好了，該走了。”

“不，我覺得這很好，我決定了，我要給我的親親姨母準備一份大禮。”

紅綃的直覺告訴她，柳娘子得倒大霉了。

“怎么這么久啊！”青兒已是滿臉不耐了。

“青兒姐姐真是抱歉，我們公子想著難得能見娘子一面，更是得著裝得體才能顯示對娘子的尊敬嘛。”紅綃照例是賠笑的那一個。謝子魚木訥地跟在紅綃身后，頭低著慢慢地走。

“女公子一片孝心，娘子自然知道，又怎會因這等小事而生氣。”青兒臉上雖還是那副神色，但聽聲音便知她已然消氣了。

一路穿過月亮門和彎彎曲曲的庭院長廊，繞過假山后那一小片西府海棠，便看到正院了。實在是謝子魚住的偏遠，這路程自然也遠了些，謝子魚來時正聽到尹六公子說他在郭府曾見過她那里。

“公子，小心腳下。”紅綃小聲道。這是小王公子和他們的暗語，這說明此時小王公子一行人已經到了柳府附近了。

“嗯。”謝子魚仍是低著頭，微微弓著身子，低不可聞的應了一聲。進了門，謝子魚立刻拜倒在柳娘子跟前，細聲細氣地道：“魚兒見過姨母，姨母萬安。”

柳娘子看著面前畏畏縮縮的謝子魚，臉上的笑意更真實了些，慈愛地讓人把她扶起來，然后笑瞇瞇地道：“魚兒，你可知這是誰？”

謝子魚先是抬頭飛快地看了柳娘子一眼隨后又悄悄瞧了尹六一眼，尹六的耳朵便紅的不成樣子，卻大著膽子沖心上人看了一眼。看著謝子魚嬌嬌怯怯的模樣，尹六只覺得心里一陣小鹿亂撞，心臟像是要跳出體外一般。

“這位公子有些眼熟，但是魚兒并不識得。”謝子魚道。

“這位是尹家的六公子，你不認得也是應當的。”柳娘子笑道，“不過之前你可以不認識這位尹家六郎，但往后你可是得記住了。我已經做主把你許給尹六公子做妾了。”

“妾室……”謝子魚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一張血色盡褪的臉對著尹六公子，聲聲啼血道：“尹六公子，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作踐我。”

“不是……不是的……魚兒，只是我家中有規定，我實在是不可以娶你為妻啊，但我保證進門之后絕不會委屈你。”

謝子魚別過臉去，肩頭一聳一聳的靠在紅綃聲上：“尹公子，我和你并不熟識，還請您勿要喚我閨名。”

“魚兒，不，謝公子，我是真心欽慕你的，我愿意把這事上最好的一切都拿給你，必然不叫你受半分委屈，我發誓，待你進門以后后院只你一人，我尹家家產也都交給你打理，只要你樂意，我都會為了你去拼。”少年的聲音鄭重極了，眼底晶亮亮的是情深似海，可是微顫的身軀卻暴露了少年此時的緊張，“我從第一次見到你，便欽慕你了，我想保護你，想愛你，想給你一個依靠，想讓你做世上最幸福之人。”

謝子魚沉默了，一會兒露出一雙紅紅的眼眶，霎時尹六心中鈍痛，險些便要站不住了。

良久，謝子魚道：“尹公子，容我考慮一會兒吧。”語罷，便拉著紅綃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再回來時，已是儀容齊整的樣子了。她先是福身一禮，然后低下了頭，道：“公子抬愛，我甚感歡喜，只是我蒲柳之姿，身世飄零，實在是配不上公子，還請公子另覓良人吧。”尹六本來因聽到“我甚感歡喜”而通紅的臉頰霎時變得慘白，身子更是趔趄了幾步，一下子撞到了椅子，他連忙用手撐在桌上，苦笑一聲，道：“那便罷了吧，既然女公子無意在下，在下也不會死纏爛打。”

柳娘子卻是怒火中燒，一拍桌子，兩條眉毛高高吊起，沒了世家夫人的風范，喝到：“謝子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謝子魚不吭聲。

“尹六公子這么好的夫婿看，你上哪找去？你不過一介私生女，是我好心才沒讓你餓死街頭，你怎敢恩將仇報。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憑什么呢？”謝子魚沒抬頭，身形一如既往的瘦弱，聲音淡淡的卻不可忽視。

柳娘子一時又驚又怒，這小妮子竟然敢反駁她，誰給她的底氣，當真是翅膀硬了！養不熟的白眼狼。于是喝到：“謝子魚你放肆！我柳家養你這么多年容得你這樣對我柳家，你憑什么不嫁！”

“因為啊，我不樂意。”隨著她話音落下，一個中年男子慌忙跑了進來稟道：“娘子，官兵把我們府上圍起來了，還說……說”那男人一臉的慌亂，連話都說不完整了，沖進來以后一撲便跪倒在堂上，哭喊道。

“說什么？”柳娘子很快便鎮靜了下來，坐在主位上目光不善地看著這位總管，似乎在分辨他是否說謊。

“阿郎造反了！？”中年總管小心翼翼地窺看著柳娘子的臉色，一字一句斟酌道。

“放肆！誰讓你在這胡言亂語的！”柳娘子臉色大變，厲聲道。

“娘子，奴才不敢欺瞞娘子啊。”那總管跪倒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抖動著。

緊接著一個身披銀甲的青年走了過來，柳娘子看見那人，讓人扶自己起身，正色道：“小王公子這是什么意思！你巡檢司的人可不該出現在晉陽。”

青年向柳娘子拱了拱手，道：“在下見過柳娘子，此番在下前來乃是奉了圣人的命令。”

“哦？既是圣人的命令，那我柳家自然全力配合，只是大人這番私闖女眷內宅，是否失了禮數？”

就趁著柳娘子和小王公子對峙的時機，謝子魚拉著尹六公子的手一口氣沖到了一個廢舊的院子里。少年一路飛奔，額頭上有汗液流下，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亮的出奇，像是盛滿了萬千星河，教謝子魚心跳都慢了一拍。

“尹六公子，您快先走吧，今兒你就當沒來過柳府。”

“這怎么可能？那你怎么辦？我看那些人來者不善，要走一起走。”尹六公子說完，看見心愛的女孩頗為古怪地打量著他，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是我怎么了嗎？他如是想到。

“尹六公子，我是柳家的人，走不了的。”

“可是，我總不能拋下你，你跟我走吧，我會有辦法的。”少年誠摯的神情就這樣印入了謝子魚漆黑的眸里。

她忽然便改變主意了，道：“好，你跟我來。”

她抓著少年的手一頭鉆進了廢院里，看見一棵粗壯的棗樹，十分嫻熟地爬到了樹上，忽然發現少年沒能跟上來，她疑惑道：“快走啊，你在看什么？”少年恍然回神，也跟著爬到了樹上。謝子魚從樹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地，看著少年還呆在墻頭，道：“你該不會是不敢跳吧！要我帶你嗎？”講完這句話后少年臉色驀地沉了一下，也一躍而下，想來是對謝子魚的話語感到生氣了。

二人出了柳府，便順著大街往前走去，謝子魚買了一串糖葫蘆，嚼得津津有味。

“你是不是感覺很失望，這已經是今天你第五次這樣看著我了。怎樣？我可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

“我才沒有，我只是感到欣喜。”今天的尹六公子似乎格外容易臉紅。

“你是傻子嗎？這樣也開心的起來。”謝子魚是真的很奇怪尹六的腦子是怎么長得，尹閣老怎么會有這么純情的孫子？

尹六公子但笑不語。

“你喜歡我？”謝子魚又問道。

“嗯。”

“你是喜歡我的臉吧。”謝子魚篤定地說道，“畢竟一般看到我這張臉的男人很少有不喜歡它的。”

“不是的，我是喜歡你這個人，一見鐘情。”

“噗嗤！別逗了，見色起意吧，我懂得。”謝子魚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我從郭府生辰宴上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歡了。于容貌無關，只是你而已，所以不管是怎樣的你，我都喜歡。”謝子魚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尹六公子。十六七歲的年紀，長著一張極討巧的臉，像是陽春三月里初生的花蕾，一雙明眸格外好看，當它注視你時便能看到那一片撒滿了星辰的蒼穹，皮膚白嫩細膩，一看便是常年養尊處優，臉頰兩邊還有兩個小酒窩，怎么看都還是個小孩子。謝子魚忽然笑了，這一笑便猶如春暖花開，極致的艷麗卻不帶半分溫柔：“你還小，知道什么是喜歡呀！你爹娘不知道你做這事吧！還有你祖父，尹閣老向來治家嚴明。讓我猜猜，你應該關注我很久了吧，月前祥玉閣那看似普通實則是西洲進貢的翠玉桃花簪是你送的吧，還有每日多出來的小點心小玩意兒。你這次做出這些事來也是因為知道了什么吧。可是，你真的了解我嗎？”少年人臉上被人戳破心思的羞窘還未退卻便又被謝子魚給問住了。

謝子魚走的很慢，拉著尹六公子的手，走在街上，道：“你真的認識我嗎？你知我是誰嗎？”尹六公子本想說柳府表公子謝子魚，看著謝子魚現在的這個模樣卻突然否定了自己。

“沒錯，從某種意義來說你想的不錯，可是我并不只是謝子魚啊。你甚至不知道我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你看到的和別人看到的我并無差別。柳家表公子，寄人籬下，有美貌，無才思。怯懦小心，身體嬌弱，不喜與人言。可是我是這樣的嗎？”

是嗎？

不是吧。

可真正的她是怎么樣，尹六公子全然不知。

“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們也算共患難了。”不知不覺離尹府已然不遠了，謝子魚笑道。

“尹青璃，你可要記住了。”少年執拗道。

“當然，我記性可好的很。那么，來日再見。”說完這句話，謝子魚轉身而去。

謝子魚回到柳府，柳府已肅清完整，她徑自走到正院，柳娘子和小王公子的對峙已然結束了。

“殿下。”小王公子看到謝子魚，行了一個軍中之禮，道。

“姨母。”謝子魚看也不看一旁的小王公子，只是帶著一臉溫溫婉婉的肖似柳娘子的笑走到了柳娘子面前三尺的地方。

“我倒是不知你身份如此了得了，我柳家還虧待你了。”柳娘子也笑，她二人面容本就有些相似，此時同樣的神情便更像。

“自然不會，姨母畢竟是魚兒的姨母啊，又怎會虧待魚兒呢？只是柳大人他寵妾滅妻這才讓姨母受了這許多苦。”

謝子魚面不改色地胡扯道。其實柳家兩口子的感情雖不至于好到深情似海但也算是夫妻同心，她這是在逼著她舍棄她的丈夫。

“魚兒說的是啊。”柳娘子何其聰明，她又怎會顧及一個男人。舍棄一個男人換來她和子女的平安富貴，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算起來柳娘子并沒有苛待謝子魚，只是到底不喜歡她，一個不受主家喜歡的表公子能有什么待遇，雖是說不至于像話本里那樣慘淡折辱人，但下人們看碟下菜的本事向來一流，又怎么會不受氣呢？柳娘子心計手腕向來一流，不喜歡一個人整治的方式多了去了，沒用到她的身上便已是萬幸了。一個家族和一介孤女之間的取舍也不奇怪不是嗎？

只是，到底意難平。

謝子魚對柳娘子不是沒有感情的，謝子魚八歲以前是由柳娘子教養的。那是柳娘子尚且沒有子嗣，對謝子魚也是極好的，畢竟也是她唯一的妹妹的女兒。謝子魚一直覺得柳娘子對待她或者是說她的母親并非單純的厭惡，是一種很復雜很深厚的刻骨銘心的感情，后來她聽父親說她母親是為了救柳娘子死的，可是柳娘子也是因為她母親才生育艱難不得夫家喜愛的。謝子魚從柳娘子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甚至做到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地步，比起素未謀面的母親，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和柳娘子更像母女。她甚至覺得柳娘子知道她做了什么，也知道想做什么，她那些精心設計到了他面前仿佛一個兒戲。她甚至會產生一種錯覺，柳娘子在縱容她，就像母親縱容自己的孩子。可惜，假的終究是假的。

謝子魚彎了彎嘴角，道：“我請姨母飲一盞酒吧。”

消失已久的紅綃端著一盞白銀酒杯盛的酒水進來了。

柳娘子又驚又俱，臉色變換，勉強維持臉上的笑，道“我身子不適，可不能飲酒，怕是要辜負魚兒的好意了。”

如果真正的謝子魚，也許就做到這一步了，可惜，謝子魚不是謝子魚。

“王將軍，紅綃，你們先退下，本宮有話要對柳娘子說。”她冷了聲色，揮退他們，于是這房里便只剩下了這二人。

“柳娘子，本宮這酒可是不合口味，怎么還遲遲不動？”

柳娘子自知已無法推拒，暗恨這丫頭仗勢欺人，只能含恨將這盞酒飲了下去。

“殿下這酒，甚好。”柳娘子道。

“姨母不怕我這酒里有毒？”謝子魚狡黠一笑，恍惚間又是一個嬌俏的不知人間黑暗的小姑娘。

柳娘子卻覺得汗毛倒豎，這丫頭是個瘋子。

“姨母別怕，姨母這樣照顧我，我自然不會恩將仇報。”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當真是天真無邪模樣。柳娘子忽然覺得腹部一陣劇痛，臉上卻仍鎮靜著，只是捏住袖子的手指都已經用力得泛了白。

“姨母，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為何這么恨我，后來我知道了。姨母想知道我聽說了什么嗎？”

柳娘子聽到這里，臉色終于繃不住了，露出一種極端猙獰的樣子來。

“您，喜歡我父親，對吧。”

柳娘子此時已說不出話了，只是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謝子魚。

“可是我父親卻喜歡上了你那個一無是處膽小怯懦的庶妹，甚至為了她，可以舍棄你，明明你才是他的未婚妻。名門貴女，被退婚，被迫避走晉陽，不甘心。”

“我還知道，您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你們世界，這個叫做穿越，對嗎？你不是正常穿越的吧，你見了一個人？”

就在柳娘子心神不穩之時，謝子魚并起雙指，一下點到柳娘子眉心處。

與此同時謝子魚右眼中兩條陰陽魚兒飛快地轉動著，左眼則由黝黑變成幽藍色。

“定！”她輕聲喝到，從柳娘子眉心處便溢出絲絲縷縷的黑氣來。

黑氣從她眉心升騰而起，在柳娘子頭頂聚在一起，成了一個藍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