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
- 這不是我的一九九八
- 十月定音
- 2055字
- 2020-03-30 20:36:20
試聽了一下音質,手機錄制的,只能是馬馬虎虎。
跟安河橋的音質,差不多。
打開網勿云,
本來以為要認證音樂人什么的,才能上傳,上傳了才知道不用,
跟可愛的芷忻,發了個私信,“我是張小年,新發了個歌,在審核,等下幫我宣傳一下奧。”
還有哪些能火的東西?
腦子里有些雜亂,想從記憶里找出詳實有用的信息,是件難事。
能記得的東西,并不多。
張小年在房間里找出個筆記本,筆。
寫上幾個大字,人氣值攻略。
比如歌曲,能記住的,就把整歌寫下來。
平凡之路,刷刷寫下。
記不住完整詞的,就把歌名和幾句有印象的詞寫下來。
夜空中最亮的星,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
小說甭指望他能記住。
只記個書名,或者作者名。
寫下個金庸。
綜藝節目,也是寫個名字。
極限挑戰、快樂大本營、王牌對王牌、歡樂喜劇人......
等等等等,所有有用的信息,他都要記下來。
一時忙碌了起來。
網勿云公司,三層。
沈叢靈有點勞累的摁著太陽穴。
她的面色有些憔悴,面前擺著濃濃的咖啡,穿著比較干練,白襯衫、黑裙、黑絲襪。
她是審核組組長,按理說不用那么辛苦。
透過玻璃窗,有幾個員工擔心的往這看。
從春節假期回來,他們就發現組長這樣了。
不跟任何人交流,早上永遠第一個到,一坐就到深夜。
只有她清楚,她在用巨量的工作麻痹自己。
一遍一遍的聽這些需要審核的新歌,一刻都不停下來,最近,她感覺耳力已經出了問題。
仍然是點開下一首。
“一停下來,內心洶涌的暗流,就會把我淹沒了吧。”
她按住心臟的位置,那里隱隱難受的厲害。
清清淡淡的吉他聲。
“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嗎,
現在工作很忙吧,身體好嗎。”
她緊抿嘴唇,望著隨著音樂播放,漸漸暗淡的屏幕,看到了自己的臉,
蒼白的可怕。
“我現在廣州挺好的,爸爸媽媽不要太牽掛。
雖然我很少寫信,其實我很想家。”
沈叢靈的心臟,好像被什么擊中一般,一時顫抖的厲害。
屏幕里的面孔,快要失控。
她深深的呼吸。
腦海里,閃著最不愿意看到的畫面。
素白色的醫院、冷白色的殯儀館、黑色的棺材、黑白的照片。
一張微微抿起微笑的照片,皺紋很深,不知覺間老的厲害。
“爸爸媽媽多保重身體,不要讓兒子放心不下
今年春節我一定回家,好了先寫到這吧
此致敬禮......”
連夜趕回家,
病床前的心跳檢測儀,幾分鐘前,就變成了冗長冰冷的直線。
渾渾噩噩的把葬禮過完,心好像也跟著埋下去了。
那是苦苦等到最后,也沒見到我的,
爸爸呀。
沈叢靈淚眼模糊,這些日子糊里糊涂的,到底在做什么。
子欲養而親不待。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去拿桌上的咖啡,卻已沒了半點力氣。
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好像又聽到一個溫暖明亮的聲音。
“傻女兒,
該休息了——”
120的救護車把沈叢靈抬走,同事們心有余悸的拍胸口。
還好他們發現的快,已經有幾個人跟車去照顧了。
他們還要工作。
副組長也擔心的望著醫院的方向,走進沈組長辦公室,把她工作號上一些任務轉出去。
一首歌還在循環播放,正在審核,猶豫了一下,他戴起耳機。
“......
此致敬禮,此致那個敬禮~。”
副組長摘下耳機,久久無言,眼眶,已經濕潤了。
今年過年,他也沒回去。
只知道沈叢靈家里有事,回去了一次。
現在種種異常,家里怕是出大事了。
他不想揣測,點在組長推薦的審核按扭上,又切了自己的工作號,點了副組推薦。
拿出手機,撥通。
話音有些發顫,
“爸......”
山區。
這里的路非常難走。
一間棚戶屋里。
一個男人胡子長得滿滿的,像是從來沒刮過。
他躺在自己手工制作的躺椅上,十分粗糙,鐵釘、木渣,都暴露著。
躺在逼仄的小屋里,竟有些愜意。
除了音樂,這是他少有的放松辦法了。
他很怕,很怕警察突然闖進來,這只黑暗里的老鼠,十幾年的心,沒有一刻是松下來的。
他習慣從榜單里找音樂,新歌榜上,一個歌名,在最頂端,躥進他的眼睛里。
‘一封家書’。
家這個字,有些刺眼。
他算是,沒家的人吧。
情緒敏感的他,看了看其他的歌,還是選擇播放。
手機的型號很老了,他萬幸還能運行,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堆起的一堆報紙上。
閉上眼,靜靜的聽。
如果沒有做了那件事,他應該是個有自己作品的歌手了吧。
十幾年的黑暗日子里,他常有些失神。
三分多鐘的歌,轉瞬放完。
陳凡卻感覺重頭再過了一遍人生。
孤兒寡母,是他童年最真實的寫照。
母親是個啞巴,拉扯著他長大,萬分艱辛。
后來,陳凡考上了京都音樂學院,母親也慢慢從街邊小車,到開起小飯店。
從服務員、到廚師、收銀員,全都一人操持。
周邊漸漸都知道了這個啞巴菜館。
連那些游際街邊的混混都知道了,他們拿著菜刀,鋼管,威脅,叫罵。
保護費越交越多。
母親的身體越來越消瘦。
直到陳凡那次回來,看到幾個混混對著母親拳打腳踢。
心中的怒火,湮滅了一切。
他聽著喝醉的跟狗一樣的幾個東西的哀嚎,一刀一刀。
他忘記了。
出了多少刀。
血濺的滿臉都是。
清醒過來后,有些作嘔,渾身發憷。
倉皇皇的告別母親逃跑。
一晃十幾年過去,他眼神里的血光,已經見不得太陽了。
“此致敬禮,此致那個敬禮
此致敬禮,此致那個敬禮
此致敬禮,此致那個敬禮
此致敬禮,此致那個敬禮
此致敬禮,此致那個敬禮~。”
用把小刀刮干凈自己的胡子,用清水使勁揉搓面龐,
推開關著他的冷的發潮的木門,
外面,真暖和。
就近的一個派出所,“破獲”了一件大案,
逃亡十三年的逃犯,
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