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 鯤鵬于飛
- 秋風暖陽
- 8048字
- 2020-12-01 20:20:00
正巧此時DTZ將領郁射設帶領數萬騎兵進入黃河以南,突入長城邊塞,包圍了烏城。
由于實力對比的差距以及長久以來所形成的突厥的恐懼,每一次突厥的進犯,都會使大唐上下心驚肉跳。
早朝時,有大臣建議皇帝李淵速派李世民迎戰。但李淵聽了以后,卻對這一建議未置可否。
“陛下,臣有本奏!”
這時,太子李建成突然站起身來奏道。
“太子有何意見,速速奏來。”
李淵正在猶豫,見太子李建成有本上奏,馬上問道。
“臣啟奏陛下,現在DTZ又侵犯我大唐邊境,兵鋒所指,烏城告急。臣以為可由齊王李元吉掛帥,都督各路軍馬北向以抵抗DTZ的入侵。”
“陛下,不可!”
右武侯長史、天紀將軍張公謹出班,大聲反對道。
“啟奏陛下,突厥大軍一直是我朝的心腹大患。他們每次犯我邊境,都對我大唐造成較大的損失。因此,抗擊突厥入侵決非兒戲。臣以為須派一位能征善戰而又有實力的人員掛帥才行。只有這樣,才能使突厥懼怕而自動退兵。秦王殿下與突厥數次對壘,都取得了勝利,大家都認為秦王殿下乃是突厥的克星。所以此次突厥進犯,臣以為還是派秦王殿下掛帥方為上策。”
張公瑾原為鄭王王世充屬下洧州(HEN省KF市尉氏縣)長史,在慈溪之戰后與刺史崔樞一同降唐,任鄒州別駕、右武侯長史。
李建成見張公瑾公然站出來反對自己的意見,臉上立即現出老大的不高興。
“張長史可不要在朝堂上長突厥志氣,滅我大唐的威風。據我觀察,我大唐與突厥之間的實力對比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大唐在陛下的勵精圖治下,國力已然有了長足的發展。反觀突厥,卻在一步一步地走下坡路,我們現在又何以還要談突厥而色變呢?”
“陛下,”
李建成在反駁完張公瑾后,又轉過身來對李淵奏道:“齊王雖然年少,已遠非是那個在晉陽時懵懂無知的齊王了。他雖然年輕,卻已經多次參與戰事,取得不小的功績了。前番東征王世充,擒獲夏王竇建德,包括上一次只遣數百將士即嚇退頡利的數萬精騎。這每一戰雖說都是秦王掛帥,但哪一戰又少了齊王的身影?齊王經過這么多次的歷練,已經越來越趨于成熟。況且前幾番突厥進犯,多是可汗親自帶兵,尚不能占著什么便宜。而突厥此次進犯,只是派了一個不知名的將領郁射設而已,又有什么可擔憂的。臣相信,有齊王掛帥,再加上陛下在后面坐鎮指揮,此戰必將又是大勝而歸。退一步講,雖說齊王還稍顯有些稚嫩,但如果陛下總是將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給他出去歷練的話,又如何能讓他快速成長呢?”
“陛下,劉子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語出《左傳·成公·成公十三年》。下面一句‘今成子惰,棄其命矣,其不反乎?’出處同上。筆者注)我朝與突厥的實力雖然互有消長,但反擊突厥畢竟是國之大事,千萬不能兒戲。臣還是堅持請陛下讓秦王殿下掛帥,確保萬無一失!”
“嘟!張長史怎么還是這么固執?難道派一個親王掛帥還不顯得對此事的慎重嗎?難道事事非得秦王殿下親自上前才行不成?張長史是不是也太小看我大唐朝廷了!我大唐人才濟濟,難道離開了秦王,我大唐諸事就都停擺了不成?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劉子在‘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的后面還曾說道‘今成子惰,棄其命矣,其不反乎?’張長史是不是在這里暗諷齊王懶惰不恭,咒他此次出征回不來是吧?”
“這……,臣……臣決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無非還是堅持要秦王掛帥而已吧?”
李建成畢竟身為太子,當朝的儲君。他一句話壓下來,一般人很難反駁。張公瑾被李建成一句話噎得張口結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李淵看著張公瑾被李建成責問得支支吾吾的樣子,有些不耐煩地揮一揮手,示意張公瑾退下。
“眾卿,現在太子推薦齊王掛帥抗擊突厥入侵,大家看看有什么意見?”
“陛下圣明,臣等舉雙手贊同!齊王殿下經歷過數次大戰的歷練,已經今非昔比。由他掛帥出征,定然是萬無一失!”
“陛下圣明!臣等也覺得由齊王殿下掛帥比較適宜。臣等也贊同太子殿下的主張。”
裴寂、封德彝等一班老臣俱表示贊同。其他朝臣有的見張公瑾剛一反駁,即被李建成毫不留情地當堂罵了回來,誰還敢出言反對。是以大家也都唯唯喏喏,表示贊同。
“好,既然眾卿都認為太子的建議可行,那就準奏!”
李淵又望向張公瑾,笑著問道:“張愛卿,朕知你作戰經驗豐富,又多次隨秦王出戰,建立戰功無數。朕想此次出征,由你跟隨齊王左右,多加協助如何?”
張公瑾本是出于公心站出來說話,卻沒來由地被太子狠狠地數落了一通,正在那里生著悶氣。他絕沒有想到皇帝李淵會在這時候突然點了他的將,是以他一時還沒回過神來,稍稍愣了一下。
“怎么,難道張長史怕了么?”
李建成看張公瑾一時沒有回答,馬上出言譏諷道。
“太子殿下也忒小看為臣了!臣久經沙場,又何時怕過突厥了?”
張公瑾見太子李建成因剛才自己反對他的主張,馬上對自己進行報復,心中不由得惱怒。他出班對李淵高聲說道:“既然陛下點了臣的將,則臣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張愛卿有志氣!就著令齊王李元吉督率右武衛大將軍羅藝、天紀將軍張公瑾等人出兵援救烏城。”
此時李元吉乘機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既然陛下將如此重任擔在臣的肩上,臣雖然惶恐,但臣一定會盡心竭力,不辱使命。”
“只是……只是……”
李元吉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顯得有些為難的樣子。
“只是什么?你有什么困難盡管說出來,不是還有朕和太子了嘛。只要有利于軍國大事,朕一定想辦法幫你解決。”
“謝陛下!”
李元吉見自己的父親給自己撐腰,于是便再無顧忌大聲地說道:
“臣知道,此次抗擊突厥,馳援烏城決非兒戲,一定要慎重對待。只是臣兵微將少,實在難以抵御突厥大軍。臣請求陛下恩準,提調秦王天策府的尉遲敬德、程咬金、段志玄以及秦瓊等幾員大將隨臣一同出征,并從秦王帳下挑選精銳的兵士以增強臣的實力。”
“陛下,齊王說的有理,臣也贊同齊王的意見。臣認為抗擊突厥是國之大事,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相信秦王也不會有什么異議吧?”
太子李建成聽了齊王的意見后,馬上表示贊同。
“嗯,說的有道理。”
李淵點點頭,對著李元吉說道:“抗擊突厥,乃是國之大事,一切必須服從這個大局。你的建議很好,朕一律準奏。”
李淵又轉頭對李世民說道:“秦王,朕相信你也不會有什么意見吧?”
李世民此前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朝堂上上演的這一幕。他其實早已經看出來了,今天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在朝堂上這樣一唱一和,其主要目的根本不是在于抗擊突厥這一件事上。
李建成此舉顯而易見是要借此機會褫奪自己的兵權!
而且放眼朝堂之上,贊同李建成的人越來越多。而敢于在朝堂上為自己發聲的人卻越來越少了。
朝臣大多見風使舵,看陛下的眼色行事。誰也不想在立儲這件事上站錯隊,從而為自己將來的命運埋下禍根。
現在,明眼人誰都能看出來,在立儲這件事上,誰已經占據了上風。因此在這個時候,誰又愿意去忤逆陛下的旨意呢!
而此刻,自己的這個父親陛下心中的那桿枰,已經非常明顯是向太子和齊王那邊傾斜的。從明面上看,是太子李建成提出了讓李元吉出征的主張,但從父親今天在朝堂上的態度來看,他又何曾不是這樣打算的呢!
李世民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種莫名的、深深的失落。
李世民正在那里灰心喪氣、無限傷感之時,以至于李淵的問話,他都沒有注意到。
李淵見李世民對于自己的問話沒有任何反應,臉上頓時現出老大的不悅。
“秦王殿下,你說說看,你對這事是怎么看的?”
直到聽到李淵第二次已經明顯有些不耐煩,語氣加重的問話,李世民才回過神來。他慌忙斂神垂首,站起來回話。
“臣啟奏陛下:對抗突厥進攻,確是國之大事。一旦不慎,致突厥大軍侵入腹地,則危害極大。所以抵御突厥進攻非是兒戲,絕不能拿國運去賭。臣覺得既然齊王元吉兵微將少,又經驗不足,不如由臣代替齊王出征如何?”
“誒,秦王此言未免顯得有些忒小家子氣了吧?”
李淵聽了,臉色立馬陰沉下來,顯出極不耐煩的樣子。
“陛下,臣此話實是從國家社稷的大局出發,決非是……”
“秦王!”
李淵聽了擺擺手,直接打斷了李世民的話。不過他看到李世民站在那里略顯虛弱的身體,心中又有些不忍。是以他還是緩了緩,強忍著不滿笑著對李世民,也是對所有的朝臣說道:“秦王,你看齊王元吉也老大不小了,總是需要讓他去歷練歷練吧?也總不能因為他年輕,經驗不足,就老是不給他機會。元吉前幾次隨你一同出征,不是也表現的非常出色嘛!上一次你和他一起掛帥東征,一戰而擒獲王世充和竇建德兩個賊王。那次征戰回來以后,你不是也在朕的面前夸元吉表現得很優秀嘛!況且張公瑾、尉遲敬德、程咬金、段志玄還有秦瓊等幾員大將俱都是久經沙場之人,朕覺得有了他們的相助,元吉一定能旗開得勝的。世民,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需要靜養。此時再讓你擔此重任,朕的心中著實不忍。從前每逢大事,大都是你沖鋒在前,披肝瀝膽,嘔心瀝血。大家也都知道你不容易,朕也不能總是辛苦你,把擔子壓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啊。元吉從小就喜歡跟著你,你也是最善待他的。作為兄長,你要多幫助弟弟成長才行,不能總讓他整天呆在家里得不到鍛煉啊。”
太子李建成也上前一步,拿眼瞪著李世民道:“秦王,你也知道抗擊突厥是國之大事,提調大將參與戰事乃是國之需要。秦王為何不同意提調尉遲敬德等大將參與出兵?莫非秦王霸著這幾員武將不讓他們出征是另有圖謀不成?”
李世民見太子如此詰問,知道他是借機刁難自己,并不去理會他。他見自己的父親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再反對也就顯得極不合適了。他只得躬身對李淵說道:“既然陛下如此安排,臣一切都服從國家大局需要就是了。”
“這就對了嘛!古人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有你們兄弟三人精誠合作,突厥就是再強大,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李淵見李世民點頭答應,滿臉高興。他夸贊了李世民幾句,轉過臉來對眾位大臣高聲說道:“那好,既然秦王殿下也沒有什么異議,事情就這么定了!就由齊王元吉為主帥,等數路大軍會齊以后,擇吉日出征!”
“陛下圣明!”
“萬歲!萬歲!萬萬歲!”
早朝散罷,已是中午。李淵正欲動身回后宮,有司奏道:“啟奏陛下,今天上午太白金星又現于天上,與太陽同輝!”
“哦,又……又出現了!”
李淵一聽,心中“咯噔”一下。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啟奏陛下,這是本月的第二次了。六月初一丁巳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現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六月初三已未日,也就是今天,異象重現。”
李淵猛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也變得異常地嚴肅起來。
“這已經是第……第二次了!”
“這太白金星頻繁出現,到底預示著什么呢?”
這兩天由于太白金星在大白天出現,朝廷上下,群臣議論紛紛,坊間也開始出現各種謠言。
李淵心中焦慮。他一邊走向后宮一邊命傳旨宣召太史令傅奕前來詢問緣由。
太史令傅奕聽到宣召匆匆到來,行罷大禮后站在李淵的面前卻嚅嚅喏喏一言不發。他的目光一直躲著李淵,表情非常的不自然。
李淵見傅奕一聲不吭,臉色有些慌張,頗感詫異。
“傅愛卿,朕記得《易經·系辭上》有載,說‘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現在僅僅在六月初,太白金星就出現兩次異象。一次是現于正南方的午位,一次又現于西方。朝堂上下,眾說紛紜,坊間也有各種謠言盛傳。傅愛卿你來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人常按照天象的變化來占卜吉兇,預測禍福。我們從古人留下的史書和小說中都可見到不少,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說到的“諸葛亮仰觀天象,知自己危在旦夕;司馬懿夜觀星空,便知諸葛孔明氣數已盡。”的話了。
在唐朝初年出現了我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兩個星象學家,一個是袁天罡,一個叫李淳風。他們都能根據星象預測兇吉,而且達到近乎神奇的精準。
傳說有一次李淳風一算起星象來就上了癮,一發不可收拾,竟推算到唐朝以后兩千年的歷史!直到袁天罡推了推他的后背,說道:“天機不可再泄,還是回去休息吧!”他才停了下來。足可見兩人確實非同尋常。
后來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人還合著了一部奇書《推背圖》,該書以星象學為基礎,參考《易經》,預言了從唐木運開始、至明火運世程近兩千年,一直到社會共產共和的世界大同。把后世諸大事件演算得清清楚楚,無一不準。受到袁天罡和李淳風的影響,是以星象學在唐朝時更加盛行。正是因為人們太篤信星象學了,眾人才對星象展示的各種異象,總會感到莫名的恐懼。
太史令在古代往往一兼兩職,既負責記述皇帝的生活起居之事,即負責修史,又承擔觀測天象的責任。故而李淵聽到星象異常之后,立即傳召太史令傅奕來詢問緣由。
“這個……臣位卑職微,臣……臣不敢說!”
“怎么不敢說,到底有什么不能說的?卿只管說來,有什么事朕絕不怪你!”
傅奕這才戰戰競競地奏道:“前兩天太白金星大白天出現在天空的正南方時,臣即注意到了。只是臣心中疑懼,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敢隨便亂說,故而遲遲未敢向陛下稟報。今日太白金星又在大白天出現,臣更是驚懼。本欲向陛下奏報,正好蒙陛下垂詢,則臣不得不說。”
“到底預示著什么,你也不用兜那么大的圈子,直說就是了!”
李淵心中煩躁,急于知道答案。他見傅奕繞了那么大的一個彎子,卻沒有一句正話,便忍不住催促道。
傅奕倒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向左右望了望。李淵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示意身邊的人全部退下。
傅奕直到眾人都退去,只有他和李淵兩人時,他這才戰戰兢兢地說道:“陛下,太白金星異象,這是要變……變天,是要改……改朝換代的征……征兆啊!”
“什么!你……你胡說!”
李淵不聽則已,陡然聽到這話,驚得從龍座上猛地站起,勃然變色。
“臣該死!臣請陛下恕罪!”
傅奕見李淵勃然變色,嚇得“撲嗵”一聲跪倒在地,口中直呼饒命。
我們今天都知道,太白金星就是今天太陽系九大行星之一的金星。在今天看來,金星本就是一顆普通的星星。它有時會在天亮前后,出現在東面的天空上,我們管它叫“啟明星”。有時也會在傍晚落日之時出現在西方的天空上,我們又管叫它“長庚星”。其實“啟明星”和“長庚星”是同一顆星,古人將它稱為“太白金星”。
按照古人“星相學”的解釋,“太白金星”是顆災星,主肅殺、攻伐、變革。當這顆星出現在它不該出現的時間點上時,就會被視為將有災禍降臨人間。這是“變天”的象征,是暴發動亂或政權更迭的前兆,代表要發生大事了。
是以李淵聽到傅奕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何能不生氣。
“陛下,臣說的這些話,俱是按卦象據實上奏,并無半句虛言,請陛下明鑒!”
傅奕知道自己說出這種話的份量,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其實他早就看出這一星象背后的玄理,但他又怎么敢貿然地在李淵面前提及此事呢。弄不好,一旦觸怒了龍顏,可是要殺頭的啊,甚至還會引起朝野震動。傅奕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不停地替自己申辯。
“好吧,你先站起來說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給我認真地說清楚!”
“臣不敢說了!說了就是死罪!”
傅奕趴在地上,不敢起來。
“你起來吧!好吧,你只管說,朕恕你無罪就是了!”
傅奕這才又戰戰兢兢地站起來,哆哆嗦嗦地從袖中摸出一封密奏,雙手小心翼翼地遞與李淵。
“陛下,事關重大,臣嘴拙怕說不清楚。臣為了慎重起見,已把要說的話,都寫在了這封密奏里。陛……陛下您一看便……便知。”
傅奕說完便低頭垂手肅立一旁,不敢吱聲。
李淵急忙展開密奏,不看便罷,一看密奏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屁股跌坐在龍椅上。
傅奕說是把話都寫在了密奏上,其實密奏上只有簡單的一行字。但僅這寥寥數語,每個字卻都像炸雷一樣,轟得李淵頭暈目眩!
那密奏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
“太白形于日側見于秦分,主秦王當有天下!”
用今天的白話文,意思是說太白金星大白天出現在秦的分地上,這是秦王當有天下的征兆。
“這……這……這真是星象圖所示?”
“臣啟陛下,這是臣按星象圖反復查證才敢據實以報。此事關系重大,臣豈敢妄言!還有……還有……”
“還有什么?你快據實奏來,不要啰哩啰嗦的!”
“還……還有最近幾天,長安各地也謠言四起。坊巷中兒童到處傳唱,說‘太白經天,天下革,民更王。秦王當立,世道昌。’臣……臣以為,星象和童謠箴……箴言同時出現,不能不說是一件怪……怪事!”
“竟……有這事?”
李淵聞聽,直覺得后背脊發涼,身上開始不住地冒冷汗。
傅奕微微抬頭,用眼光急速地偷瞄了一下李淵。只見李淵臉色蒼白,說話聲音都有些嘶啞,眼神迷茫。
很明顯,李淵被這星象和箴言真真切切地嚇到了!
古代的帝王,最緊要的就是要看住自己的皇位,不能允許有任何人覬覦,哪怕是自己最親的兄弟姐妹、皇子皇孫也不行。古往今來,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殺害自己兄弟姐妹、親子親孫的皇帝比比皆是。在皇位面前,親情薄如一張紙,甚至比紙還要脆弱。如今,李淵發現對自己皇位構成巨大威脅的,正是讓自己日夜擔心的秦王李世民,他如何不心驚!
而且從星象和箴言來看,事情就將發生在旦夕之間!
當初大唐的建立就是應驗在了童謠箴言上,而現在更加詭異的是,這童謠箴言和太白異象竟然同時出現!這就更加的令人不可思議和恐怖了!你說李淵聽到這樣的奏報,如何能在龍座上安心地坐穩?
傅奕見李淵驚慌的神色,自己內心也開始愈加的忐忑不安起來。
皇帝最忌恨的就是那種能洞察天下一切機密的人。所以像袁天罡、李淳風這樣的人,就從來不敢在皇帝身邊混。一旦皇帝問起事情來,萬一泄露了天機的話,會遭天譴,更會遭皇帝的忌恨。要是皇帝問起來不說的話,皇帝又會怪罪。所以這些人往往明哲保身,云游四海而去,樂得逍遙。
“自己這一次知道了皇家的秘密,會不會……”
想到這里,傅奕不禁開始后怕起來。此時他的心就像有一百只小兔子亂蹦,緊張得就快要蹦出胸膛了。
這傅奕和唐皇李淵早年間即有交往,而且感情較為深厚。在隋文帝開皇年間,傅奕曾在漢王楊諒屬下任儀曹。后來楊諒欲起兵反叛朝廷時,曾問傅奕道:“今茲熒惑(熒惑星即火星,在古代被視為戰神。由于火星呈紅色,熒熒像火,亮度常有變化;而且在天空中運動,有時從西向東,有時又從東向西,情況復雜,令人迷惑,所以我國古代叫它“熒惑”,有“熒熒火光,離離亂惑。”之意。)入井,是何祥也?”傅奕聽了趕忙跪對曰:“天上東井,黃道經其中,正是熒惑行路所涉,不為怪異;若熒惑入地上井,是為災也。”楊諒聽后很不以為意。不久楊諒起兵果然兵敗,傅奕雖然幸免死罪,但也被貶到扶風郡任職。
當時正值李淵任扶風太守,知傅奕有才華,曾以禮相待傅奕。后李淵即帝位后,便召傅奕入京師,拜為太史丞。李淵素知傅奕對星象研究甚透,是以對他的話沒有半點懷疑。
“好,朕知道了,你……你先退下吧!”
傅奕站在那里一直忐忑不安,緊張地盤算著皇帝如果再問他話,他該如何來回答。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聽見李淵讓自己退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他一顆高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你站住!”
傅奕還沒走出去兩步,李淵又突然叫住了他。這一聲叫喚驚得傅奕心中一格登,連忙回頭。
“陛下還……還有什么吩……吩咐?”
“你記著,此事暫時就你知朕知,不可傳與第三人知曉!”
“陛下放心,臣知道此事的個中利……利害,絕不敢亂說的!”
“好,你先下去吧!”
傅奕慌忙走出宮門,剛到宮門口,就聽李淵吩咐宮中:“來啊,速傳秦王殿下入宮見朕!”
傅奕聽李淵急召秦王李世民見駕,心中一懔。他趕緊加快了步伐,快步走出了皇宮,他要趕緊離開這是非的漩渦。
傅奕心中知道,他的這一封密奏,預示著一場暴風驟雨即將到來!
此時的傅奕心中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他的心“咚咚”地亂跳,即使他用手拚命地按在胸前,好像也擋不住那顆惶恐、驚懼的心臟蹦出來似的。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將來到底會是歷史的功臣還是罪人!
他實在不敢想像自己的這封密奏,將會給大唐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也許只是平地里的一場驚雷,驚雷過后仍然是萬里晴空。
可也許會是一場更加猛烈的腥風血雨!風雨過后,尸橫遍野,地崩山摧!
“天,馬上就要塌下來了!”
“唉,管他呢!”
“即使天真的要塌下來,我又能如何呢!”
傅奕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眼前高大而宏偉的太極殿,在心中這樣地安慰自己道:“這是陛下垂詢,我只不過是稟實而奏,我又有何對錯呢?上天已有異象,又不是我這個小小的太史令就能夠左右得了的!”
“也不知道在這場風雨中,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保得個平安呢?”
“唉,我就是一個小人物,想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切,皆聽天由命吧!”
想到這里,傅奕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我等只是一個小人物,性命就如同螻蟻一般,又如何能由自己左右呢?天風刮起,我也只能是隨風起舞吧!”
“老天爺將我吹向哪里,我……我就在哪里茍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