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 鯤鵬于飛
- 秋風暖陽
- 7558字
- 2020-09-22 20:12:00
“休傷吾秦王!”
就在這凜乎若九鼎一絲之懸的危急時刻,忽聽一聲虎吼,聲如裂帛。鄭軍士兵被嚇得個個心驚,人人膽寒。他們驚得呆在那里,紛紛抬頭循聲望去。只見一人黑盔黑甲,一手持槍,一手揮舞著鋼刀,縱馬殺了過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李靖!
李靖此時也正好沖到堤上。他猛然看見李世民落馬,大吼一聲,奮力沖了過來。此時他看見一群鄭軍士兵正挺槍向李世民刺去,也來不及彎弓搭箭。他連忙把刀交左手,右手從箭壺中摸出幾枝箭來,向鄭軍奮力擲去,便有數名鄭軍中箭倒地。其余的鄭軍被他的虎威給嚇住了,稍一愣神,李靖已挺身殺入群中,揮動手中長槍和橫刀左刺右砍,迅速殺散敵兵。
“殿下,怎么樣?”
李靖沖到李世民面前,連忙翻身下馬,護住李世民。
“我沒事,只可惜了我的這匹馬兒”
李世民見自己安全了,才騰出手來。只是他的腳卡在馬鐙子上,被壓在馬下,他心急火燎地一時又抽不出來。
那馬兒身中多箭,有的沒至箭尾。此時已經是嘴角流血,只有出氣而無進氣,奄奄一息了。李世民用手撫摸著寶馬颯露紫的腦袋,有些依依不舍。
“殿下,顧不得那么多了。您趕緊上馬,殺敵要緊!”
李靖見李世民心痛寶馬颯露紫,連忙提醒他趕緊上馬。他走上前去,右手持槍拒兵,左手抓起馬尾巴掀起馬身,幫李世民抽出腳來。
“殿下,您趕快上馬!”
李靖不住地催促李世民趕快跨上自己的戰馬。
“藥師兄,你的戰馬給我,你怎么辦?”
“殿下,不用擔心,屬下自有辦法!”
李世民上馬持槍,瞬間又恢復了戰力。李靖在馬前馬后護持著李世民沖過土堤,才又奮力奪得敵一騎兵的戰馬,掩護李世民艱難地殺出重圍。
可此時的鄭軍仍然在拼死廝殺。他們在人數上遠遠超過唐軍,又準備充分。所以雖經唐軍的反復沖殺,但士氣仍在,毫不氣餒,仍在奮力向前。
李靖護住李世民殺出重圍,猛然瞥見南面的一個高丘上,一面繡著金色的“鄭”字的軍旗矗立在那里。哪里戰事緊張,那面大旗就指向哪里,鄭軍就立即涌向那里。李靖立即明白鄭軍每一次的聚、合,沖鋒都是靠著那面大旗指揮。軍旗矗立,鄭軍的士氣就在,若能把這面大旗砍倒,鄭軍的士氣肯定會受到影響。
“殿下,你自己小心,屬下去也!”
“藥師兄,你去哪……”
李世民只聽得李靖說聲“屬下去也”,便見他縱馬向南邊奔去。李世民剛要詢問,李靖早已經奔出去好遠,瞬間便淹沒在人海之中。
李靖抖擻精神,催動戰馬奮力向那軍旗奔去。那護旗的將士正是王世充的侄子王道詢,他突然看見一個唐將直奔自己的軍旗而來,趕緊命令護旗兵圍過來,截殺李靖。
李靖此時也是殺得性起,他虎吼一聲,把手中的長槍猛的一擰一甩,長槍上的紅纓瞬間甩出無數的血點,像是在空中下了一場腥紅的血雨。人們一般以為長槍上的紅纓只是起著奪人眼目的裝飾作用,其實它最重要的作用是槍上的血擋。長槍由于殺人無數,血就會順著槍尖流到槍把上,流的太多的話槍把就會打滑,手難已握持,而紅纓在槍頭和槍身之間,正好把血水擋住。此時李靖長槍的紅纓就像吸飽了血的火紅的毒蛇一樣,緊緊地纏繞在槍頭上。血水隨著他長槍的每一次擺動,淋淋漓漓,讓人看了心中膽寒。李靖雖然猛的一擰一甩,但紅纓脹滿了血,哪能一下子就甩的干凈。此時他的左手甩動長槍向前橫掃,那血水便瞬間成扇形的血雨向鄭軍潑去。這時的李靖在鄭軍眼中,就像是從陰曹地府剛剛爬出來的一個嗜血的魔鬼,在猙獰地尋找著各種有生命的東西,然后撕開他們的咽喉,吸干他們的血液,再把他們干枯的尸體一點一點的扯個粉碎。鄭軍瞪著驚恐的、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恐怖的惡魔。他們全身顫抖,呼吸停滯,像中了夢魘一樣連連后退。李靖右手掣出橫刀在手中左砍右劈,勢如破竹。他的橫刀刀鋒銳利,碰到的不管是長槍、戈矛還是人的頭顱都被瞬間劈為兩半。
此時的李靖豪氣干云,銳不可擋,向閃電一樣向高丘沖去。他的英勇氣概把鄭軍士兵都嚇呆了。
鄭軍士兵稍不注意,靈魂就被橫刀劈出肉體,生命就被長槍化為無形。
此時的李靖就像一位勇猛無敵的神兵天將,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沒有人能阻擋李靖前進的步伐!
“快……快放……放箭!”
“快啊……快……快放……放箭!”
那王道詢也被李靖的氣勢給嚇壞了,他連忙嘶聲催促鄭軍護旗兵放箭。
一通箭雨如暴風驟雨般向李靖飛來。李靖刀槍并舉,左揮右擋。但箭矢太多,根本擋不過來。突然,坐下的戰馬一聲嘶鳴,向前仆倒。原來是馬身中箭,受傷難支。李靖猝不及防,也從馬上摔了下來。好個李靖,就地奮力一滾,刀槍一支,從地上迅即站了起來。周圍的鄭軍見李靖倒地,喜出望外,以為機會來了,紛紛吶喊著沖了上來。李靖奮起神威,刀槍并舉。他就像周身都長了眼睛,即使鄭軍悄無聲息地從背后偷襲他,他頭也不回,也能一槍斃敵。他就像是長了三頭六臂一樣,撞者死,觸者亡,像一頭下山的猛虎,銳不可擋。那些鄭軍士兵本來以為有便宜可占,現在見李靖即使跌下馬來,仍然驍勇異常,哪敢上前,一個個趕緊后退。
李靖毫不退縮,奮力沖到那王道詢面前。王道詢滿臉驚駭地看著李靖驍勇的身姿,完全被李靖的不可阻擋的氣勢嚇破了膽。
“快攔……攔住他!”
“攔……攔住他呀!”
王道詢的臉都被嚇得扭曲了,沙啞著喉嚨嘶吼著。此刻他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他瞪著因驚恐而張大的雙眼,望著如閃電一般即將沖到自己面前的李靖。雖然他聲嘶力竭不住地拚命地喊著,可誰又能擋得住如猛虎下山一般沖上來的李靖?
王道詢嚇破了膽,他哪里還敢上前交鋒。此時的他只是抓著杵在地上的旗桿,繞著那戰旗不住地兜圈子跑。
李靖志在奪旗,哪有時間跟他消磨。他大喝一聲,沖到那戰旗跟前,奮力揮起橫刀劈去。只見手起刀落,連同旗桿和王道詢的一條手臂一同斬落。那戰旗上還連著王道詢的一只手,“呼啦啦”倒向一邊。
“啊呀,媽呀……”
“救……救……”
王道詢哀叫一聲落荒而逃,卻因手臂斷掉疼痛難忍無法平衡身體。那戰馬跑的太急正好踩在血水中,一下子滑倒在地。李靖還沒等他爬起來立即縱身上前,一槍結果了他的性命。
戰旗就是靈魂!
鄭軍將士見戰旗突然轟然倒下,瞬間鼓綏旗靡,變得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他們再也沒有了斗志,紛紛潰逃。
這時,唐軍的戰鼓又急促地響起,劉弘基和殷開山等其他將士,率領已經整頓好了的步、騎兵,聽到鼓聲催促,立即像風卷殘云一般沖殺過來,給了鄭軍最后的一擊。
李靖順勢奪過王道詢的戰馬,重又殺入敵陣。
此時戰場的形勢瞬間發生了徹底的逆轉。
鄭軍的希望終于完全破滅。此時在他們的眼中充滿的都是恐懼和絕望。剛才還在大聲地吶喊,奮力地沖鋒,現在卻全變成了尖利的哭嚎和拚命的潰逃。
當希望轉為絕望,勝利轉為敗亡時,巨大的恐懼使鄭軍將士們全身顫抖,頭暈目眩。很多人連站起來跑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能是爬著、跪著,呼喊著、哀嚎著向四周潰散。
兵敗如山倒,如堤潰,如火掠!
到處是驚恐失措,像無頭蒼蠅般亂竄的鄭軍,滿耳是哭爹喊娘嘶啞的哀嚎。而此時的唐軍見援軍又至,則是越戰越勇。他們把所有的,最后的能量都聚焦起來,向著鄭軍殺去。
“啊呀,快去護旗!”
正在督促三軍全力奮戰的王世充,忽見一唐將在戰場上左沖右突,直奔鄭軍軍旗而去。驚得他失聲尖叫,連忙呼叫護旗。作為三軍統帥,他如何不知軍旗的重要性?
“快,快啊,快去護旗!”
他肝膽俱裂,連忙召呼自己身邊的幾位偏將前去護旗。可還沒等幾個偏將反應過來,那戰旗已被唐將砍倒。戰旗一倒,無論王世充怎么吆喝,鄭軍瞬時亂作一團,四散潰逃。
王世充再欲重新組織隊伍,唐軍的后續部隊又緊跟著沖了上來,給了鄭軍以致命一擊。戰場形勢瞬間崩潰,再也無法收拾。
王世充眼見敗局已定,突然面如死灰。
到了這個時候,王世充終于認清了。這一次上天并沒有眷顧他,而是徹徹底底地拋棄了他!
毫無疑問,等待他的結果只能而且只有一個。
而且這個結果已經是注定無疑的了,那就是徹底的失敗!
一心還憧憬著能絕地反擊,重新上演戰敗李密瓦崗軍那經典一幕的王世充,此時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沒有了骨骼支撐的腐肉一般,軟癱癱地沒有了任何的斗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從自己的身體中飄浮出來,驚恐地看著戰場上四散奔逃的鄭軍。而他雙眼中的恐懼比士兵更大,而且更絕望。
王世充此時感覺身上的力量就像沙漏一樣,正從自己的身體中迅速地散去,使他甚至都提不起韁繩,拿不動長槍。
絕望已經完全充斥了他的全身,并隨著血液的流動填滿了他周身的每一根毛細血管!
他感覺他的腰椎已經塌了,不能再支起他那棵沉重的頭顱。現在,他再也不能昂起他的那顆曾經高貴無比的頭顱了。
他好像中了魔似的,騎著馬呆呆地站在戰場上,一動不動,任由面前兵來將往,風起云涌,呼號奔突。就好像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已經與他再無瓜葛,眼前無論是奮勇向前的唐軍,還是哭喊奔逃的鄭軍,都再也和他沒有關聯似的。
最能讓人瞬間崩潰的就是絕望,而且是已經完全走到盡頭的、無限的絕望!
如果是在絕望中還有一絲絲希望,人們都會作困獸之斗的。可現在,在王世充的眼里,已經看不到一絲絲的希望了。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上天啊上天,你曾經對我那么眷顧。可今天,你為什么要拋棄我啊?”
王世充老淚橫流,不由得仰頭哀嘆。這哭聲如秋后寒蟬,凄切聲啞,又似待宰的羔羊,無助而悲傷。
“主公快走!”
此時單雄信正好奔了過來,看到呆若木雞的王世充,高聲叫道。
可不管單雄信怎么叫喊,王世充仍然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沒有一點反應。
單雄信見有幾個唐軍士兵正往王世充面前奔去,急忙彎弓搭箭射殺了沖在前面的兩個唐軍。
“主公快走!”
他見王世充仍然站在那里毫無反應,急忙縱馬沖過來,一把抓住他的馬韁繩。他一手掄起長槊護住自己和王世充,一邊隨潰敗的鄭軍往城中奔去。
王世充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他騎在馬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單雄信牽著,踉踉蹌蹌地逃回洛陽城。
鄭軍能夠逃回城里的,只有部分騎兵。而大部分步兵則被唐軍截殺在城外,任由唐軍砍瓜切菜般地斬殺。
鄭軍個個魂飛魄散,望風而降。
李世民、李靖、秦瓊、程咬金、尉遲敬德、屈突通等諸將在戰場上又會面了。他們的戰袍上都是血污,戰馬也是傷痕累累。
但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著滿滿的喜悅。
李世民騎的是李靖的戰馬,他的寶馬颯露紫已經歿在了這場戰役中。但大家能在出生入死的戰場上再次見面,感到份外地欣喜。
李世民此時雖然經歷一場血戰,卻更加英姿勃發,壯志凌云。他高聲說道:“此時哪怕再有王世充的千軍萬馬,也阻擋不了我們大唐鐵騎前進的步伐!也打破不了我們在戰場上結成的同袍之情。”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眾人都被李世民的豪氣所感染,發出爽朗的笑聲。
勝利者在戰場上無論怎么慶祝都不為過,因為他們完全有資格這樣慶祝!
眾人揚眉吐氣,哈哈大笑,開始縱馬走出戰場。
留下的戰場余溫讓劉弘基、殷開山他們去體會吧!
此時的戰場上唐軍戰旗飄揚,喊聲震天。唐軍將士們如急風驟雨般卷過山崗,卷過平原。將士們在一起擁抱著,哭喊著,慶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世上再也沒有什么能比在九死一生的戰場上生存下來更重要,更值得慶幸的了!
正在大家歡聲笑語,騎著戰馬走出戰場的時候,忽聽“哇”的一聲。眾人不明究里,紛紛回頭。卻見李世勣忽然從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在戰馬上晃了兩晃,最終支持不住摔了下來。
“懋功兄!”
“懋功!”
“李將軍!”
眾人正在高興地說笑間,誰也沒有料到李世勣會突然從馬上摔下來。大家不知所以,都大驚失色,紛紛下馬擁了過來。秦瓊快速地馬上滑了下來,一個箭步上前,摟住李世勣的雙肩,扶他坐在自己的懷里。
“懋功,你傷的重嗎?”
秦瓊一邊伸手去擦李世勣嘴角的血跡,一邊心疼地問道。在他們兄弟五人中,李世勣的年齡最小,卻也最是純情。是以秦瓊看他吐血倒地,特別地心疼。
“二……二哥,沒事,弟可……可能是太累了。”
李世勣在戰斗中為了勸說單雄信,沒有提防被鄭軍傷了戰馬而跌下馬來,被鄭軍圍攻而多處負傷。剛才戰斗激烈時完全沒在意。現在戰斗勝利了精神一懈怠,終于支持不住摔下馬來。
“在下沒事,諸位不……不用擔心。可能是太……太累了的緣故!”
“懋功兄,真的沒事嗎?”
李世民看到李世勣臉色蒼白,全身無力地倒在秦瓊的懷里,關切地問道。
“殿下,屬下真的……真的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都怪那個單……”
“二……二哥!”
秦瓊當然知道李世勣受傷的前因后果,知道李世勣不僅僅是因為受傷,更加上單雄信的絕情斷義而急火攻心。秦瓊想起戰場上的那一幕,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又起來了。他正欲向李世民說明原委,話剛出口,便被李世勣攔了下來。
“二哥,”
李世勣攔下秦瓊的話頭,又轉頭望向圍在自己身邊的李世民和眾人,打起精神費力地說道:
“殿下,各位將軍,多謝各位的關心。在下真是累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懋功,你呀!唉,你總是為他人著想,可人家……”
“二哥,你……你什么也別說了!”
秦瓊見李世勣說到這里,眼淚又濕潤了雙眼。他不忍傷了李世勣的心,便趕忙把話打住不再說這事。
“原來是那個惡賊害的懋功!那個天打雷劈挨千刀的單……”
旁邊的程咬金再傻也能聽懂秦瓊和李世勣他們話里的意思。當他明白李世勣的傷皆是因單雄信而致時,不由得跳腳大罵。
“三弟,你能不能消停點,你沒看到懋功都成這樣子了嗎!”
秦瓊見程咬金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李世勣的情緒,連忙喝止程咬金的叫罵。
“俺……俺……”
程咬金還想再罵兩句,但當他看到李世勣雙眼含淚,也實在不忍再傷他的心,趕緊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噎了回去。
李靖走過來認真查看了李世勣的傷情,轉頭對李世民說道:“殿下放心,李將軍還好傷的不是要害,可能真的是連傷帶累造成的。屬下想先帶李將軍回營中診治一下,您看……”
“嗯,你和叔寶兄帶著懋功兄趕緊先回去吧,我稍后便也會過去。”
李世民聽了李世勣和秦瓊的對話,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到重情重義的李世勣傷到這種程度,仍不忘維護自己的義兄,不禁有些心疼。他聽得李靖說傷不在要害,這才放下心來。李世民低下頭來,對李世勣溫言說道:
“懋功兄,你先隨叔寶兄他們回營診治,我等諸事安排好了以后即去看你。”
“殿下軍務繁忙,不必掛念屬下。此許小傷,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李世勣艱難地向李世民拱手道謝,隨后被幾個士兵用擔架抬著與秦瓊、李靖、程咬金他們一起先行回營。
“咦,這不是士信的戰馬么?”
路上,程咬金看到李靖所騎的戰馬,不由得驚喜的問道。那馬兒因為在戰場上滑倒,身上滿是血污,但程咬金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哦?”李靖一聽感到非常意外。他拍了拍戰馬的脖子,笑著說道:“這馬兒確實是一匹好馬,四蹄生風,快如閃電,靜如止水。這是在下從一個護旗隋將手中奪過來的。”
“王道詢,肯定是那個該死的王道詢!”
“王道詢?噢,原來那個護旗的隋將叫王道詢。只是……只是士信的馬兒怎么又到了王道詢的手里了呢?”
對于一個武將來說,寶馬和兵器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除非他戰死疆場,馬兒和兵器才會落到別人的手里。羅士信還活得好好的,怎么這馬兒卻到了王道詢的手里呢?是以李靖聽了程咬金的話后,覺得有些納悶。程咬金見李靖一臉疑惑的表情,便把羅士信的馬兒是如何如何被王道詢奪去的事兒對李靖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么回事!沒想到這寶馬陰差陽錯又被在下奪了回來。看來是天道輪回,多行不義必自斃啊。這下這匹寶馬又能回到士信的身邊了!”
“哈哈哈哈,士信要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高興呢!”
秦瓊、程咬金和李世勣他們都為羅士信的寶馬失而復得感到高興。
李世民與眾將敲著得勝鼓,唱著凱旋曲回營。來到大營前,意外地看到李元吉也疲憊不堪,累癱在戰鼓旁。
“二哥,你終于回……回來了!哎呀,弟也快累……累死了!”
從辰時到現在,他一直奮力擂鼓,為戰士們助威。當時他覺得渾身是力氣,可現在一旦停下來,才發覺自己腰酸背疼接近虛脫。當李世民和其他將士們說笑著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只是點點頭、揮揮手都懶得站起來。
“四弟!”
李世民看到李元吉后趕緊下馬,快步奔到他的面前。他一把將李元吉從地上拉起來,心疼地把元吉抱在懷里,嘴里大聲說道:“四弟!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說著說著,李世民的眼中也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熱淚。這一戰是他們兄弟二人同心,共同獲得的。
多少年來,他們兄弟倆人還從來沒有這樣,在一起同心戮力,酣暢淋漓地贏得這樣的一場勝利!
“二哥,你辛苦了!”
李元吉的眼中也激動的流下了淚水。
這一戰他覺得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沒有上陣沖鋒,沒有面臨槍林箭雨,只是擂鼓助威都累成這樣,何況李世民他們呢?
“勝利了,我們終于勝利了!”
李元吉喃喃地念叨著。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把掙脫李世民的懷抱,奮力地向唐營跑去。
“二哥,我要趕緊回營向陛下和太子報喜!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李元吉一邊跑一邊笑著對李世民喊道。
“四弟,慢著點!”
風中只留下李元吉帶著歡快的笑音,人卻早已跑去很遠了。
“哈哈哈哈,齊王殿下看來也是高興壞了!”
李世民和尉遲敬德、屈突通他們看著李元吉的樣子,都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是啊,現在誰不欣喜若狂呢?這喜悅的滋味也只有歷經大戰洗禮的勝利者才能體會到!
戰后死傷的人員太多,李世民要求劉弘基把唐軍陣亡將士要好好安葬。李世民特意叮囑劉弘基,一定要尋到他那匹心愛的寶馬“颯露紫”,并要好好安葬他。
戰場上的戰馬一如自己的生死“兄弟”。它雖然不能說話,沒法與你交流。但在戰場上,它卻是離你最近,最可依賴的“兄弟”。
這是李世民失去的第二匹寶馬了。第一匹寶馬“白蹄烏”死在了隴西征薛舉的戰役中,而這一匹“颯露紫”曾隨他西討薛仁杲,北伐劉武周。它曾經陪自己歷經多少戰事,生死與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可惜這一次,它又死在了東征的戰場上。
李世民雖然傷心,但是他不好在殷開山面前太過流露,這樣會讓將士們誤認為他重物而輕人。
“就把颯露紫和戰士們葬在一起吧,讓它和犧牲的大唐英烈同眠!”
“是,屬下遵命。”
“只是……只是……”
劉弘基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
“怎么了,還有什么為難的事嗎?”
李世民看到劉弘基面露為難的神情,不解地問道。
“殿下,這一戰鄭軍死亡約有八千人眾,一時半會根本埋不過來。這大夏天的,天氣炎熱很快就會腐敗的。屬下想請示殿下對這批鄭軍的傷亡士兵怎么辦?”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說道:“嗯……,這倒是個問題。我看這樣吧。那些傷了的,派人救治一下,愿走愿留悉由自愿。那些死了的,你通知王世充派人來收尸吧,我們保證那些收尸軍士的安全。他們畢竟也是一群忠勇的將士,都是各為其主,本也值得尊敬。請劉將軍好生對待,免得他們曝尸荒野。”
“是,屬下明白了。”
雖然為大鄭戰死的將士收斂,是王士充應有之義。但是王士充現在還哪有心思派人來收尸,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回復劉弘基的提議。劉弘基無奈,只得派人從山上砍來松柏,堆起柴堆,把鄭軍死亡士兵進行火葬。這劉弘基也是氣惱,他還專門選在洛陽城的上風口火葬鄭軍的尸體。
不一會兒,洛陽城的上空便黑煙滿天、遮天蔽日,到處都彌漫著焦尸的味道。
這難聞的氣味隨風飄進洛陽城,使洛陽城里每個人都心驚膽顫,深刻地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怖。
王世充也聞到了,可惜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再出擊了!
他現在已經心灰意冷,內心絕望到了頂點。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苦苦地盼著竇建德能早日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