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領土擴張，插上翅膀

在美國大舉西進的時代，列強都扎堆兒待在歐洲，英國和法國正打得不可開交，在南美和太平洋地區擁有大量殖民地的西班牙干脆被打殘提前出局了。

在上一節里我們提到，其實美國從崛起到稱霸的歷史，差不多就是一部武俠小說的套路。作為男一號，光有“過人天資”還不夠，在進入江湖之前，你還得練會幾套“蓋世絕學”才行。一般進行到這個階段，男主角就該掉下懸崖，接著遇到個把世外高人，或者不留神吃了什么來歷不明的東西……總之得有這么個必不可少的“手續”，然后就可以打通“任督二脈”。等到這一步也完成了，恭喜你，你的“天資”終于可以變現成“蓋世絕學”，你也可以出去揍人了。

在以美國為中心的世界地圖上，你會發現海洋和大陸近乎均勻地分布在其兩側——換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出現這樣的效果，可以說美國是獨占兩洋之利。這意味著以美國為起始點，通過海路到達地球上任何一個點的距離都不會太遙遠。也可以說，光看先天條件，美國比其他國家更有條件實現對全球海洋的控制。自近代以來，世界上超過一半的人口都生活在距海岸線200千米以內的沿海地區，超過2/3的國際貿易通過海運完成。所以誰控制了海洋，誰就可以影響到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生計乃至身家性命，可以影響到大多數國家。所謂“海洋霸主”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在美國之前，上一任海洋霸主是英國。對比兩者的地理位置，美國要比英國優越得多，之所以“老英國”能修煉成“日不落帝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比其他國家先走了一步。英國最先通過資產階級革命理清國內利益關系、最先開始工業革命、最先滿世界搶殖民地。等到其他國家逐步進入工業時代，慢慢追上來以后，英國維系海洋霸權的對手越來越強大，成本也隨之大幅提高，因此霸主寶座易主其實是遲早的事。

當然，這是后話。在美國立國之初，世界仍然處于英國稱霸的時代，從歐洲越過大西洋跑到北美的移民大多就近住在了東海岸地區（英國殖民時代，英國政府為了便于控制，下令禁止移民西遷），西部沿海根本沒有開發，這種情況顯然無法發揮出“獨占兩洋之利”這一得天獨厚的優勢。真正讓這一天然特質變成實質優勢的，是美國獨立后的“西進運動”。美國在獨立之后進行了長達60年的疆土擴張：先是不斷搶奪西部印第安人的土地；1803年又以1125萬美元從法國手里買到了自密西西比河到落基山脈的整個地區，其中包括現在的路易斯安那；1810年和1819年，美國從西班牙手中奪得佛羅里達；1845年，吞并了原屬于墨西哥的得克薩斯州；1846年，美國向墨西哥宣戰，并在1848年打敗了墨西哥，戰利品就是現在美國西海岸的各州，面積大概相當于當時墨西哥全境的1/3；接著以“和平的方式”從英國手里獲得了俄勒岡地區，到1849年基本上完成了美國本土的擴張（不包括夏威夷和阿拉斯加）。

這個過程對美國而言不僅僅意味著疆土的擴張，同時也意味著它的“手”最終實實在在地觸碰到了西面的太平洋。至此，“兩洋之利”已經從理論變成了現實。

之所以能這么順利地完成這一過程，其實和小說里男一號掉懸崖差不多——都是“機緣”。當美國大舉西進的時代，列強都扎堆兒待在歐洲，英國和法國正打得不可開交，在南美和太平洋地區擁有大量殖民地的西班牙干脆被打殘提前出局了。在這種情況下，任誰也沒有余力去干涉遠在美洲的美國人，相反倒是可能有求于它（路易斯安那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法國賣給美國的）。

說一句題外話，美國的海洋霸權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華人幫助成就的。從19世紀四五十年代開始，大量華工為了“淘金”涌入美國，正是他們彌補了美國西進運動中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在南北戰爭（1861年4月12日至1865年4月9日）期間，由于白人青壯年被大量消耗，華工的作用尤為明顯。這之后美國掀起的排華運動，其實就是一種“兔死狗烹”的伎倆了。

這之后，美國在1898年又借“緬因號事件”發動了美西戰爭——前面已經說過，之前在歐洲的混戰中，西班牙早就被打殘了，連本土都被法國占領了好幾次。而很不湊巧的是，西班牙的主要殖民地又都在美國旁邊，在這種情況下，美國要是不出手就沒有天理了。

戰爭的過程這里暫且略過，從結果上看，美國從西班牙人手中奪下了古巴、波多黎各、關島以及菲律賓。這幾塊土地面積都不大，卻都至關重要。前兩者使得美國有了干涉南美事務的跳板；后兩者讓美國的手可以從西海岸跨過太平洋，一路伸展到東亞及東南亞地區——在太平洋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個完全由自己控制的立足點，所以海軍走到哪兒都不用擔心后勤保障。憑借這一地利條件，在19世紀末列強瓜分中國利益的高峰時期，美國在1899年向英、俄、法等六國列強提出了“門戶開放，利益均沾”的政策，讓自己可以在原本不占什么優勢的情況下擠上宰割中國的桌子。

美西戰爭帶給美國的紅利遠不止于此，通過這場戰爭，歐洲國家意識到在當時的情況下與美國交戰，它們未必能占到便宜，對于美國周圍的事務，歐洲只能放棄插手的打算。這就等于默認了門羅總統提出的“美洲是美洲（美國）人的美洲”的主張。在這種背景下，美國便放心大膽地宣布與夏威夷合并（1898年），加上關島和菲律賓，大半個太平洋已經穩穩當當地掌握在了美國人的手中。

除此之外，美國得到的另一件禮物是巴拿馬運河。原本巴拿馬地峽屬于新波多黎各（哥倫比亞），為了不讓美國一家徹底控制運河，該國政府一直試圖通過拉英、法等國入局，使幾國力量彼此對沖來維護自己的主權，為此一度把運河開鑿權授予法國公司。在美西戰爭結束后，歐洲國家便放棄了干涉美洲事務的企圖，于是美國很輕松地策動巴拿馬獨立，隨即取得了巴拿馬運河及其周邊區域排他性的特權。

1914年巴拿馬運河正式通航之后，美國東西海岸之間的海上航程從約13200千米急劇縮短為約6200千米，而從東岸前往亞洲的航程，以及西岸前往歐洲的航程，均至少縮短5000千米。這不僅僅意味著軍事調動將更加迅速，在貿易方面，從西海岸運輸到南美洲、歐洲的大宗貨物運費驟降21%至25%，從東岸運往遠東的貨物運費下降18%。物流費用的降低意味著商品價格的降低，也就意味著“美國制造”在世界各地更加有競爭力。巴拿馬運河不光成就了一個新的海洋霸主，也成就了一個新的世界工業霸主。

此時的美國，就如同一個打通“任督二脈”的武術奇才一樣，距離成為新的霸主，差的只是時間和一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