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閣又名真武大殿，恢弘大氣，威嚴肅穆，乃是劍氣凌霄樓第一大殿，殿中供奉的便是創派祖師北方真武大帝。

余夏等人隨著趙閑山來到真武閣時，樓中諸位長老早已來到此處。

遠遠望去，數十位長老肅立在真武閣前，面對殿中祖師神像，背對眾位弟子。

其中，站在隊伍最前方的是純陽堂七位長老，純陽七老的左手邊是金闋堂、一夢堂的數位長老，右側則是五雷、青霄兩堂的長老，此外，還有七八位另有職司的長老，以及十多位閑職長老。

劍氣凌霄樓中，唯有外景之上，才能位居長老之位。

換句話說，眼前這數十位長老，每一個都有外景級數的修為，任何一人下山都足以開宗立派，任何一人出手都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任何一人的平生經歷都是一個傳奇。

這是當世武道第一流大派才有的底蘊，天外天正是有了數十家這樣的門派，才有資格位居諸天之上。

真武閣前，諸位長老默然不語，靜靜地站在不動。

眾位弟子則在趙閑山的指引下，肅立在諸位長老背后，一個個排列整齊，眼觀鼻，鼻觀心，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生怕一不小心發出什么響動，打破了現場的寧靜。

余夏站在隊伍之中，看著眼前諸位長老，心中不由感慨。

誰能想到劍氣凌霄樓如此強橫，卻在十多年后，被妖魔兩道一舉摧毀，竟沒有半個弟子逃出生天。

天外天此次大劫實在是太過殘酷，像劍氣凌霄樓這樣被摧毀的武道大派已不在少數，世間凡俗更是血流成河。

“時辰已到，覲見祖師！”

諸位長老之中，一位蒼渾厚重、清奇高古的長老忽然高聲喝道，隨即走出隊伍，大步向祖師殿中走去。

余夏認識這人，正是純陽堂七大長老之首，江湖人稱“天心劍客”的馬無眠，此人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只差一線便能突破至法身境界，是穩居劍氣凌霄樓前三的絕頂高手。

近十多年的入門大典，樓主“天外劍仙”葉一塵從未出面，都是由此人一力承擔。

馬無眠大步獨行，數十位長老緊跟其后，一起步入真武大殿，眾位弟子也沒有拉下，同樣來到大殿之中。

大殿正中，是一座北方真武大帝的神像，目光幽遠，神色肅然，身披堅甲，按劍而立，腳下踏著五彩靈龜，身旁則侍立著龜蛇二將，兩旁還有金童玉女以及三十六員神將的雕塑。

真武大帝法號眾多，又稱北極玄天仁威上帝、九天降魔祖師，全稱則是北極鎮天真武玄天大帝，乃是太上道祖親傳弟子，即使在上古大能之中，也是最頂尖的人物之一，最強盛時手下三十六名屬將都是天仙一流的人物。

劍氣凌霄樓是真武大帝手創，一向極受重視，在域外天魔入侵之前，經常傳下諭旨，直到天魔大劫之后，消息才逐漸斷絕，直至杳無音信。

進了大殿之后，馬無眠一馬當先，跪在神像之前，諸位長老、弟子也隨他三跪九叩，然后就是焚香禱告，最后則是焚表上書。

所謂焚表上書，就是將百余名弟子姓名，全部謄抄在一封書信之中，然后在香爐焚燒，以此稟報真武大帝。

若是在域外天魔大劫之前，真武大帝接過收到，還會有所表示，但在如今只是走個過程罷了。

呼！呼！

香爐之內，火焰漸漸焚燒了書信，一縷青煙裊裊而上。

余夏站在隊列之中，饒是心境層次驚人，也有些心情起伏不定。

數十年前，他就是在這座大殿之中，正式拜在劍氣凌霄樓門下，本以為劍氣凌霄樓隕落之后，此生再不看見到昔日師友，沒想到數十年后，居然會再次經歷入門，人生之奇，真是難以置信。

就在他心情復雜之時，不知為何，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一種由內而外的驚悚占據心神，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中泛起一陣無論如何掙扎都將陷入死地的無力感。

“這是……”

余夏心中一驚，以他的心境層次，不可能無故有感，必然有其原因，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噌！

還不等他多想，一聲清脆劍鳴在耳畔響起，瞬間傳遍整座凌霄峰。

劍鳴聲響之后，不要說是余夏，就連殿中的長老、弟子，也都露出驚訝之色。

“師兄，我去看看。”

一名長須長老第一時間越眾而出，向馬無眠施了一禮，隨即身形一轉，化作一道流光，飛出真武大殿。

此人名叫丘溪竹，也是純陽七老之一，人稱“青冥劍客”，為人性情豪邁，殺伐果斷，手中一柄青冥劍鋒銳無比，昔年闖蕩江湖時，不知殺過多少邪魔，樓中數十長老，此人殺性第一。

丘溪竹去的快，回來的更快。

轉瞬之間，一道流光重新回到真武大殿，化作丘溪竹的本來面目，對馬無眠說道：“師兄，剛才是掌門與絕仙劍互相感應，才發出這聲劍鳴，不是什么大事，大家繼續吧！”

“好。”

馬無眠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什么，示意丘溪竹回歸，然后帶著眾位長老、弟子繼續進行儀式，直到小半個時辰之后，終于完成儀式。

待到儀式完結之后，連同馬無眠在內，所以長老、弟子全部退出真武大殿，準備接下來的以劍論道。

……

在真武大殿以為，早已搭起了一排長長的席蓬，這些席蓬不僅是為樓中長老準備，更是為今日來客準備。

劍氣凌霄樓是天外天第一流的武道大派，更是蜀州第一門派，有交情的武道大派絕不在少數，托庇旗下的中小門派更是數不勝數。

三年一次的入門大典是劍氣凌霄樓的盛事，這些門派豈會置之不理，早已派人來樓中恭賀，其中有些中小門派更是掌門親至，生怕有所不敬。

只是先前劍氣凌霄樓中人覲見祖師，來客不便前往，此時以劍論道即將開始，來客也都一一坐入席蓬。

“清微仙境趙梓蘊長老到！”

“天下無雙城簡明統領到！”

“大禪寺見明神僧到！”

“白云仙門韓長壽掌門到！”

“刀劍雙絕谷習朝陽谷主到！”

隨著樓中管事一聲聲唱名，前來恭賀的賓客一一現身，樓中長老一一迎接，席蓬里面的座位也都漸漸坐滿。

眾位弟子則站在席蓬下方，等待以劍論道正式開始。

“玄衣衛巡察使柳無命大人到！”

紛紛亂亂之中，“柳無命”三個字忽然傳到余夏耳中。

他心中一動，抬頭向席蓬上面望去，遠遠看到“青冥劍客”丘溪竹正在迎接一位灰衣人。

不由點了點頭，心中暗道一聲：“果然是這人來了！”

兩個多月之前，黑土泥人來清風下院找他，最后留下一本無名劍譜，他當時就推測來者可能是柳無命，今日果然如此。

余夏對柳無命這人實在太熟悉了。

前世之時，他一度在玄衣衛寄身，曾在此人麾下做事，對柳無命的為人了如指掌。

柳無命外號“不死神龍”，乃是玄衣衛四大巡察使之一。

此人武學修為是四大巡察使中最低的，可是威望卻是最高的一位，這是因為他平生最擅長與人拼命，許是拼命的經驗實在太豐富，居然從沒有拼輸過，往往是他去拼命，對手卻被他拼死。

正是因為他敢于拼命，許多修為明明高于他的敵人，卻敗在他手下，并且輸的心服口服，甚至不敢再跟他動手。

只有柳無命這樣的人，才會見識過那么多的陰險劍招，毒辣技巧，還能將其一一整理。

“柳無命啊，柳無命，今次大典結束之后，一定要跟你好好聊聊，有些事情最好提前告訴你，說不定還有轉圜余地……”

余夏站在高臺之下，望著柳無命的身影，想起日后玄衣衛發生的許多事情，不由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