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夕之間,東北的泊淋部爆發內亂,篡位的新君不承認臣服于虢王朝的事情,一再侵擾虢王朝東北邊境,地方鎮守將領無法解決,千里加急到盛京請求支援。
在仲孫延赫來到盛京之前,就是二皇子仲孫延北的威望最高,現在二人分庭抗禮,如果能有這一次戰功,那么無疑是很大的助力。
但是僖德妃卻告訴仲孫延赫,不能爭搶這一次皇子親征的機會。就讓仲孫延北去搶這個風頭。
“就算你搶下這個戰功,你也依然是庶子,立嫡立長都沒有你的事情,既然如此得不償失,那就讓仲孫延北去搶這個風頭就好了。”
僖德妃正和仲孫延赫說著,公儀睦月就不顧一切地闖進了僖德妃的宮殿,一下子淚眼婆娑地跪在了僖德妃的腳下,她剛想說什么,看了看仲孫延赫沒敢說,仲孫延赫就帶著洛意歡和夏滁出來了。
臨出門的時候,洛意歡沒有忍住轉過頭看了看這個看上去十分單薄的女子,這就是被廢的公儀皇后,或許正是因為她的鐘情,仲孫延赫無法忍耐吧。
洛意歡一言不發地跟著仲孫延赫走到了御花園,這一次倒沒有碰見南絕,仲孫延赫停下的時候洛意歡甚至撞到了洛意歡的身上,仲孫延赫問:“意歡,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意歡慶幸。”洛意歡看著仲孫延赫說道。
“慶幸什么?”
“慶幸王爺不用上戰場。”洛意歡雖然本就知道這一次出征的仲孫延北,而不是仲孫延赫,但還是內心暗自捏了一把汗。
“……意歡。”仲孫延赫想去拉她的手,卻還是收了回來,“我不會出事的,你放心吧,就算為了你永遠不會像公儀睦月那樣,我也會護好自己的……再說了,不過出征,也不是送死啊。”
“我這是怎么了……”洛意歡很是自嘲地笑笑,自己還有什么絕望是沒有經歷過的,怎么還這么玻璃心……
“你這是擔心我。”仲孫延赫眼里卻有快溢出來的笑意。
“哈哈……”意歡一下子被逗地笑了,她看著仲孫延赫什么都沒有說,但她知道,世間所有的情話都在自己眼里,明明白白地寫給了仲孫延赫。
洛意歡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拉著仲孫延赫急匆匆返回了僖德妃的宮殿。
而另一邊,公儀睦月死死拉著僖德妃的裙擺,嗚嗚咽咽地懇求她,去求陛下不要讓仲孫延北出征平定泊淋叛亂。
“仲孫延北又不是本宮的孩子,本宮如何管得了,你應該去求求皇后娘娘,去求你的好情郎。”
“娘娘……娘娘……不,姑姑,姑姑你救救他吧,就算皇后是皇后,可是誰都知道陛下跟前只有姑姑還能說句話……泊淋此次叛亂兇猛,怎么可以讓延北去啊……”
“不讓延北去,難道讓延赫去嗎?!”
“姑姑,三皇子現在不是需要戰功的嗎……況且三皇子他現在是唯一的親王,確實不一定就不比延北適合出征啊姑姑!!”
“糊涂!公儀睦月,你也知道這一趟多么兇多吉少,你難道希望仲孫延赫死在那里嗎?他死了,你能保證延靖能挨到陛下大行才長大,如果陛下出事,嫡子繼位,你要我們公儀一族為了你愚蠢的愛情陪葬嗎?!公儀睦月,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姓公儀,不姓仲孫!”
“姑姑……可是……您……您也經歷過……您怎么舍得睦月也……也這樣,你能體會睦月的呀……”
僖德妃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但她依然說:“是啊,就是從那時候我知道,公儀家的女人,一輩子都是給公儀家的榮耀賣命的,我們享受著別人一輩子不敢奢望的榮華富貴,就應該承受常人不必承受的責任和放棄!姑姑以前沒有管你和仲孫延北糾纏,也不過只是給公儀家留一條后路而已。”
僖德妃狠狠甩開了公儀睦月,讓涼微帶她出宮,僖德妃走到了自己的寢殿,屏退左右,她那精致的妝容忽然被一滴左眼流出的淚水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華麗的宮裝第一次在這個強大的寵妃身上顯得如此過分的沉重……
洛意歡出現在公儀睦月的身后,她扶起在地上哭慘的公儀睦月,給她擦擦眼淚說道:“睦月小姐,你與其在這里哭泣,不如去和延北殿下多說說話,給他多一些決心和威勇,好讓他早日凱旋歸來啊。”
公儀睦月看著洛意歡,冷冷一笑:“你的延赫殿下又不出征,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意歡不知道睦月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意歡也是虢朝人,沒有什么笑話可看的。”洛意歡說道。
她把帕子留給了公儀睦月,轉身和仲孫延赫離開了,她在心里祈禱公儀睦月可以和仲孫延北說說心里的話,把這輩子該說的惦念都說給他……
因為洛意歡知道,仲孫延北再也回不來了。
仲孫延赫能夠得到名義上皇后名下的皇子的身份,最終承繼大統,就是因為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泊淋暴亂之中,嫡皇子仲孫延北將會戰死沙場,這一次仲孫延北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自己當日疑惑公儀睦月世家貴女,怎么會還要嫁給仲孫延赫為妾室,那時候倒是沒想起來仲孫延北的命運,如今想來也是唏噓不已。
公儀睦月,虢王朝歷史上一個兩個極端都占了的后妃,一方面公儀睦月是唯一剛剛成為嬪妃就被封為皇貴妃之榮的后妃,可謂榮寵之至。
另一方面……公儀睦月是虢王朝幾百年歷史唯一的廢皇后,也可謂失敗之至,自己從小到大也看了不少以公儀睦月為原型的小說,電視劇。
可是果然真實的歷史要比小說悲慘很多很多,公儀睦月不過是一個年少的青梅竹馬橫死沙場,托付一生的夫君最后拋棄自己的悲劇女子,出身名門世家,一生榮華之至,最后卻只能在薜陵度過凄苦的余生,當真可嘆。
不過公儀睦月到底做錯了什么被廢黜皇后之位,一直都是歷史上的不解之謎,洛意歡有些好奇地看看坐在身邊的仲孫延赫——這段歷史另一位當事人。
仲孫延赫感受到了洛意歡的目光,不解地問道:“你看著我干什么?”
“王爺,意歡突然想到,如果咱們的君王有一天有了廢后的舉動,這會是犯了什么罪過啊?”
“……廢后?我朝還未有過,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啊?”
“只是突然就想到了,一個突然出現的念頭而已。”
“……廢后,無非就是休妻,君王休妻自然是情義已盡,相看兩厭,但是畢竟皇后關乎國本,想來也是皇后沒有盡到皇后的職責吧。”
“哦哦……”洛意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你剛剛怎么突然想去關照一下公儀睦月了?”仲孫延赫頗為不解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睦月小姐對延北二殿下的心意與意歡對王爺的并無不同,心里突然很是心疼罷了。”
“可是……那你為什么不多說幾句,或者陪著涼微姑姑把她送出宮去?”
“我平時與睦月小姐并沒有什么私交,如此莫名其妙地突然關心,不妥。”意歡說道。
仲孫延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不時看看身邊的洛意歡,只覺得此時她眼中,言語中的深沉竟是自己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