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思楊不清楚小六到底為什么反咬自己，現在答案已經不重要了，總而言之小六已經被打落了。

小六呆立在地面上，雙眼有些游離，前幾日皮三找上他說是要反咬農思楊一口。皮三這小子雖說頭腦并不機敏，但是多年來的市井生活練就了他凡事都留后手的習慣，對未知的危險嗅覺敏銳，小六權衡了半天之后這才答應。

上面有農思楊的壓制下，他小六想在主子面前出頭很難，這一次算是小六的一次賭博，沒人不想出人頭地，誰也不想一直被人壓著，對于稍有野心家的人來說，每一次機會都會是一場賭博。

這一件事，小六的反戈能順勢的絆倒農思楊一切都好交代，背后的主子只能聽到小六一家言，明面上背地里都能處理得妥妥的。但是，失敗的后果，哼哼，很明顯。無處辯解，所有苦楚全得咽下，背地里的主子不會因為一個反戈的人出手撈救，至于明面全是農思楊的關系更無從談起了。

這次的反戈小六策劃的已經夠完美了，從證詞的方方面面到表演，但是沒想到最后栽倒了說隱秘這件事，這些時日做的準備都是關于畫卷，縣太爺隱秘的泄露，本以為農思楊也會小心翼翼地隱藏，沒想到他倒好，大大方方的直接袒露，一盆臟水潑了過來，皮三個潑皮也到底是沒經過大風浪，一嚇就全敗露了。

小六跟著也慌了神，底氣弱少不少，縣太爺這個狗頭也不說證據，全靠神情動作判斷，心里相信了誰就是真的信了七七八八，這就導致小六背地里準備地假畫卷全無了用處，這個時候就算拿出來，農思楊也完全會說是皮三和我聯手污蔑他，至于那個沒腦子的胖子更不會細細想到底有幾分真假，那個狗頭師爺也是菜的一批。小劉也想要抬出來背后的主子嚇嚇他們，但不能，也嚇不到。他們主子不過是一個被當今皇帝下令禁足地表面無權無勢地王爺，抬出來反倒落得個更慘地下落。畢竟，除了農思楊這鎮子里還有主子的人，這會抬出來能不能獲得過今晚可就不好說了。

可恨，我往日里地虛與委蛇到如今地演戲全成了他人眼里地笑話，看著農思楊眼里濃濃地嘲諷，心里不禁燃起憤恨。

憑什么？他不過是個罪人，背后的主子還這么重用他，讓我從都城跟過來做他手下。

雙拳緊握，壓著后牙槽看向農思楊，瞬步上去想要掄一拳在他腦袋上。

可惜，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旁邊矗立地衙役。

轉瞬之間就被摁倒在地，一陣拳腳之后，落得個和皮三一樣的下場。

皮三倒好平日里靠著一膀子氣力和勇猛混飯吃，小六就是個文弱書生，這會衙役的拳腳之下，氣若游絲的癱倒在地，嘴角的血跡濕透了衣襟。

今晚，縣太爺給的命令就是出手就不用保留，衙役的拳腳每個束縛，這氣力使出來，慘哦。

慘哦，慘哦。農思楊站在一旁搖搖頭，心里可笑，不過是一個下人，如今卻敢張開牙口來咬人，活該。

不提這邊內心豐富的感情戲以及出挑的動作戲，豐富的面目表情等等，那一邊，皮三雖然禍從口出，但也知道死咬住最后一根線，絕不吐露自己拿過縣太爺的畫卷，這樣說不定倒可以勉強保住性命。

呵，世事總歸有些荒誕，明明想著寧死不認，搏出來個一線生機，縣太爺可不管你這死鴨子嘴硬，派人拿著油燈，在昏暗的光線下搜來搜去，長條的、宣紙的、布匹的、一切有可能的事物都沒能躲過魔爪。

幾分鐘之后，幾幅畫卷終究沒能逃過縣太爺的狗腿子之手，三三兩兩的橫放在桌面上。

縣太爺的手指摩挲著畫卷，看著皮三也不說話。這一套是審訊人常用的技法，就算這胖子在笨，總歸還是能掌握住一兩條實用的技巧。

要說這技巧，頂用的時候心里有鬼的三兩句就能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吐露個干凈。沒用的時候，底下的犯人只以為你是個神經病跟他大眼瞪小眼。

七八年的技巧運用，這條技巧可是被縣太爺運用的爐火純青，前面的鋪墊全是狗頭師爺干的事，自己只需要掌握個時機，幽幽的盯著他就行。

配著周圍幽暗的光線，縣太爺龐大的身軀在椅子上杵著，空間上的壓迫撲面而來，配合著表情的冷駭，皮三知道，這不給個解釋不可能，但殘存的理智告訴他，自己想要活命，實話肯定不能說出來。皮三膽子大也慌了神，心里迫切的想要解釋，但是剛剛棋差一步，禍從口出已經提醒過他，有些時候，這人聽不到真話對自己也好對別人也好。

眼睛滴溜溜的轉，瞥見了一旁同樣狼狽的小六，話立即從口中蹦了出來。

“太爺，這畫卷可不是我的啊，這一定...一定都是那小六偷摸的放在我家里的，他想陷害我啊，太爺。”

畢竟，皮三的手下也沒有探聽到農思楊去縣太爺府上，也猜不透農思楊想要干什么，這畫卷當然還是再家里藏著，跟小劉商談時，說的是緊要關頭，兩人互相作證搞農思楊。具體的步驟本來等著細細商談，縣太爺也沒給機會和時間，剛剛一出戲完全是現編現演的。

小六也機靈，但這次算是聰明被聰明誤了，沒有完全給皮三說出實底，兩人的配合說不上天衣無縫，小六存折心思利用皮三，皮三也并不相信小六這油頭滑腦。

如今，皮三倒打一耙，語句漏洞百出不要緊，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縣太爺需要有理由了解這件事，皮三死肯定不能死，這次給個教訓長點記性，往后還得靠著皮三在縣鎮上圈錢。

至于小六，呵呵。

“殺了吧”縣太爺輕擺擺的揮了揮手，率先一步走了。

農思楊緊隨其后跟著來到了外面，皮三也想要逃離可身子剛剛被錘的屬實不會這么輕易就能自由活動。

猩紅的血見到身子上，驚恐、后怕在皮三眼睛里一一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