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些距離,無法用腳走近!在時光流逝中,真愛不會消散,只會越發濃郁!
——
房間外的走廊上站立著幾個黑衣貼身保鏢。
燈火璨亮的房間內,進進出出的專家和大夫很多。
虛弱的身子一陣陣滾燙和抽搐,額頭浸出了濃密的汗珠,黑暗中,他緊緊地閉著眼睛。
“晚冰……”即使在昏迷中,即使葬身火海中,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卻依舊本能地呢喃著這個刻骨銘心的名字。
濃濃的白霧中,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她,可是他非常非常努力地跑著,她卻如同踩在云端的仙子一般,微笑著,伸出手,卻像一陣嫵媚的夜風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去,消失在他模糊不清的視線里。
“晚冰…!”
“晚冰……!!”蒼白的嘴唇翕動著,發出了疼痛低澀的呼喚。
顴骨處一片病態的暗紅,羽子凌的眼皮沉重地閉合著,漆黑的眼睫毛被濃密透亮的熱汗浸濕,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這個名字。
“41度,高燒持續不退……”看著體溫計上顯示的數字,一個留著山羊須的中年醫者憂心忡忡地說,臉上是淡淡的苦澀和無奈的茫然。
病床前,幫羽子凌擦拭額頭汗珠的美艷女孩回過頭來,咬了咬牙,清秀的眼底是冷冽無光的憤怒,“請你們來不是想聽這些廢話,他只不過是著了涼,你們連這點小病都看不好,還敢自稱什么專家!?”話語冷峭刺人,櫻子驀地起身,臉色微微顫抖著,很是生氣。
被小姐這么一訓斥,專家和醫者們都垂下了眼睛,面子有些掛不住,卻也不敢出言頂撞。
“哎——怎么可以這么不懂禮貌?!”低沉的責備穩穩地從身后傳了過來,抵達眾人耳畔,紅皮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目光寵溺的投向自己的女兒,無聲地笑了笑。
“爸爸——!子凌他都已經昏迷三天了,再這樣下去,腦袋都要燒壞了!”櫻子跺了跺腳,輕咬著貝齒,忿忿不平地叫喊。
中年男子揚了揚眉,瞇起了眼睛,原地踱了幾步,似乎在斟酌什么。
“山本先生,不是我們沒有盡力,而是病人自身的問題,他對任何外界的救助都很排斥,退燒劑對他的身體而言,已經不起任何作用。”
看著先生沉默不語的神情,另一位穿著西裝的助理醫生微微欠身,垂眸解釋了一句。
聽得那樣的話語,櫻子猝然瞪大了眼睛,白皙的俏臉上寫滿了焦急和質疑,“什么叫不起作用,你們是說他會死嗎……”語畢,她又兩三步沖到了父親的身旁,抓住了他的胳膊,哀求般的搖了搖,“爸爸,他不能死,我們帶他去醫院吧?他不能再延誤治療了…!”
中年男子的臉色凝重了下來,嘴唇抿成沉默的線條,他任由女兒搖撼自己,卻始終不曾松口。
“爸爸,我求你了!”咬緊了瑩潤的紅唇,櫻子怔怔地乞求著,晶瑩的目光顫抖得厲害。
她不該帶他來這里!她應該送他回去!
是她害了他!
如果羽子凌這樣死在這里,那么她也不要活了!!
櫻子越想越害怕,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
天空是沉悶的鐵藍色,潔白的云朵疲倦地定格在清廖的天幕下。
窗外是一片蕭瑟的深秋景象,沒有一絲風聲,連空氣恍若也是凝固的。
病床上的女孩環抱著自己的膝蓋,深陷的大眼睛空靈靈地望著虛空,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她呆呆地坐著,像一個沒有任何知覺的木偶,臉上隱約可以看見交錯的淚痕,干裂柔白的嘴唇也滲出了淡淡的血絲。
三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動!也沒有再掉一滴眼淚!
看著靖晚冰失魂落魄的樣子,孫程程端著碗的手抖了抖,再也舀不起一勺湯,她哽咽著垂下眼簾,心底一陣陣酸楚。
怎么好端端的一個人就會變成這樣。
這時,一只修長淡漠的手臂橫了過來,穿透了她朦朧的視線。
孫程程下意識地抬頭,嘆息一聲,將手中的小碗遞了出去。
宇文楓的眼睛也布滿了血絲,但是眼眸深處卻是清醒冷睿的,他微微抿唇,不動聲色地坐在了床邊,怔怔地看著床角蜷縮的白衣女孩。
低下眼睛,他舀湯的動作很慢,也很溫柔。
靖晚冰的眼睛里空蕩蕩的,身子是僵硬的,整夜整夜,一天又一天,一動也不動。
宇文楓沉默地凝視她,眼底深處有一片心痛的憐惜。
小湯匙送到晚冰的唇邊。
她沒有一絲反應,目光也沒有絲毫波動。
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入她的眼,也在她的心底驚不起一絲波瀾。
俊美冷傲的面容。
深邃憂郁的眼睛。
下巴的線條緊繃而優美。
宇文楓心底黯痛,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那里沒有一絲光亮,晚如煙花散盡的夜空,說不出的清冷凄絕。
“晚冰…”他輕聲呼喚她,聲音嘶啞而心疼。
病床上的女孩僵硬地坐著,面容在雪白的光線中更顯單薄柔弱,這一刻,她恍若都是沒有呼吸的,恍若已經死了。
心底一陣陣濃烈翻攪的疼痛,她蒼白失神的模樣就像一把利刃無時無刻的凌遲著他正在滴血的心臟,宇文楓抿緊雙唇,用力閉了閉眼睛,冰郁的瞳孔開始無助地渙散。
“晚冰!你醒醒!!醒醒!!!”
放下了手里的東西,他沙啞地低喊,腦海里一陣陣揪心刻骨的劇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
病床上的女孩目光沒有一絲焦距,慘白的唇角閃著瀕死的光暈,臉上毫無反應。
“子凌……你想見子凌嗎?你醒過來啊?”眼神糾結著,宇文楓伸出雙手握緊她纖弱的肩膀,胸口又是一陣重錘般的劇痛,口內也翻涌出一股鮮血的腥氣,他怔怔地說,輕輕搖撼著她。
子凌——!
眼前是濃濃的白霧,耳膜轟轟的巨響中,靖晚冰痛到麻痹的神智被這個名字扯出一抹清醒,感覺到宇文楓握著她肩膀的手指有著緊緊的力道,她失焦的眼神漸漸凝聚。
宇文楓望著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眼底有一絲細微的反應,他激動得差點窒息。
她蒼白怔然地看著他,卻仿佛不認識他似的。
“晚冰,醒過來,醒過來!!”強自壓住口中的血氣,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喚。
靖晚冰神色恍惚,慢慢地,兩行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眼前濃烈的霧氣一層一層地散去,她艱澀地喘息著,臉上忽然流露出焦急狂亂的表情。
“子凌在哪里?他在哪里?”
胸口劇烈起伏著,她的嘴唇蒼白地一翕一動,可是她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也吐不出任何一個字。
“子凌——子凌不會有事的?!”明白了她在擔心什么,宇文楓緊張失神地凝望著她,低啞而威凜的聲音穩穩地傳出,“他一定會回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
抬起手指按住脖頸上那個白色的小紗包,臉上的焦急慌亂愈發得明顯,淚水也越流越急,靖晚冰沉默地看著他,臉色雪白雪白的,她有些神經質地歪了歪腦袋,仿佛想要極力用眼神詢問些什么。
宇文楓的心臟翻攪成一團,渾身的血液也冰冷刺骨,她這樣慌亂無助的樣子讓他難以承受,這一刻他恨不得用一切同上天交換,只要可以替她承擔所有的痛苦。
“相信我,子凌他沒事。”他的喉嚨沙啞頹然,卻飽含堅定,迷離的眼底閃過一片驚心動魄的火花,然后,慢慢地,卻又有些黯淡。
一滴滴淚水簌簌地從晚冰的的睫毛滑落,她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唇角輕輕顫抖著。
宇文楓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孤獨而僵冷:“子凌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放棄……”連聲低喊,他怔怔地笑著,目光清醒而誠摯。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熱烈而絢爛。
靖晚冰痛楚地皺眉,眼睛里忽然沒有了淚水,只有一大片粲然的亮光。
他…會回來的!!!
——
空蕩蕩的走廊上。
窒息般的寂靜。
宇文楓緊緊抿住嘴唇。
他深呼吸。
僵冷的雙拳在身側微微顫抖。
晚冰,我在乎子凌!我更在乎你!我在乎你怎么可以這么在乎他!
宇文楓走到墻邊,緩緩地坐在了排椅上,雙手松垮垮地放在膝蓋上,他仰著頭靠在墻壁上。
清迷的光線在走廊上一動不動,助理Paul遠遠地走了過來。
他清楚的看到了坐在排椅上發呆的男子。
在Paul走近的瞬間,排椅上緊閉著眼睛的人卻驀地睜開了眼睛,僵硬地站起身來。
宇文楓的眼睛深不見底,閃著唏噓的暗光,冷漠淡定的臉上也恢復了以往的氣勢。
助理Paul微微頷首,拿出了今天的行程安排表。
“楓少爺,寰宇國際銀行十點鐘有一個投資競標案需要你簽字——!”
“外僑商會的凱迪先生想邀請你一起共進午餐——!”
“楓林晚酒店下午四點有一個漁村開發案需要你去審度進展——!”
“還有,老爺子剛才打電話過來,說宇園晚上有一場重要的晚宴,請你無論如何回家一趟——!!”
語音緩緩收住,Paul雙手背前,恭敬地站著,等待著上司發怒或是發話。
然而,宇文楓只是沉默地點頭,沒有只字言語,蒼白的唇角甚至升起了任人宰割的笑容。
看著楓少爺這般沒有生機和內容的笑容,Paul心底一陣陣心疼和不忍。
楓少爺!心底最苦!就是什么都不說,一直埋藏在心底,遲早弄出內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