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集團二十二層。
一個個身著白色防化服的工作人員,仿佛是一群在精密世界里的探索者,各自專注地忙碌著手中的工作。
他們有的在仔細排查設備隱患,有的認真記錄各項數據,有的熟練地進行組裝,還有的小心地拆卸部件,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專業。一道道指令從機器下方傳出,如同精密的電波,經過三次精確復述,才穩穩地傳遞到操作臺,確保每一個操作都準確無誤。
“機械臂傾斜0.07度!”
“升降板下落12.09!”
“平移車右進0.89!”
指令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首充滿科技感的工作交響曲。
部長大人站在一旁,目光掃過忙碌的人群和運轉的機器,不禁感嘆道:“zero就是厲害,不愧是鹿老的高足。一個人修好了‘一號’?!?
言語中滿是贊賞,仿佛在贊嘆一位技藝高超的大師。他心里想著,鹿老可真是運氣好,一來就撿到了這樣一個寶貝徒弟,實在是宗正集團的幸事。
鹿老,畢業于“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回國后便一直擔任宗正集團首席機械工程師,在業內享有極高的聲譽。
二十二層是宗正集團的核心研發區域,這里不負責生產和產品投放市場,只專注于開發、設計。而“一號”,則是即將進行測試投入的重要實驗品,承載著集團的厚望。
“部長,別高興太早?!惶枴绦蜻€存在一大批漏洞沒補呢!”一個男人低著頭,在報告冊上認真記錄著“一號”的數據,他的聲音冷靜而理性,打破了部長短暫的喜悅。
凌君從機械下方鉆了出來,原本潔白的隔離防化服此刻被機油染得點點斑斕,仿佛是一幅獨特的抽象畫。
她摘下手套,取下頭盔,又把耳朵上戴著難受的對麥摘了下來?;蛟S是因為在封閉的空間里太悶,又或許是一直在下面持續工作,她滿頭大汗,發絲都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
回想起自己能進入人才濟濟的宗正集團,凌君覺得純屬機緣巧合。她所學的專業正好與這里的需求對口,而宗正集團當時又急需這方面的人才,就這樣,她稀里糊涂地進來了。
畢竟,她當年只是一個??飘厴I生,既沒有強大的背景,也沒有廣泛的人脈。曾經,她一度以為自己很難找到一份好工作,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月薪過萬的打工仔,命運的轉折實在讓人感嘆天意弄人。
“zero不學工程建筑實在可惜了!”部長摸了摸自己日漸稀疏的地中海發型,一臉惋惜地說道,“這么強的動手能力,偏偏成了敲敲代碼、畫畫設計圖的工程師。多虧鹿老發現了這株好苗子,不然可就真的埋沒了?!?
凌君聽后,心中暗自苦笑,其實她現在還在后悔當年怎么沒學文科去考歷史專業呢,她在心里默默想著,您就別再提這事兒了。
記得有一次,凌君工作的電腦突然出了問題,怎么修都修不好,她一著急,干脆自己動手拆了。
而這一幕,恰好被回來拿投測報告的鹿老撞見。當時,她心里忐忑不安,本以為會被鹿老責怪,可沒想到鹿老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轉身回家了。
第二天,她就被帶到了組裝間,參加“火星3725”的組裝工作。雖然最后“火星3725”的研發以失敗告終,但從那以后,鹿老似乎認定了她動手能力很強。事實也證明,凌君的動手能力確實出類拔萃。
這或許得益于她的父親。她父親凌厲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土木工程師,動手能力極強,在業內小有名氣,只要是他經手的工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其實父親并沒有接受過太多正規教育,十三歲就離鄉背井,幾經輾轉才進入工程隊當學徒。他不僅學習能力強,做事也十分積極主動,深受老板和同事的賞識。就像他師傅說的那樣:“小凌啊,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小時候,凌君也喜歡拆拆裝裝,父親總是很樂意教她,即便她做得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在搗亂,父親也從不生氣,總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指導她。
記得她第一次拼裝小航母時,父親的同事們都夸贊她有父親的風范。然而,母親卻不太贊同,覺得一個女孩子家,整天弄得臟兮兮的,搞這些東西沒什么出息。但父親依舊堅持教她,那時她就發現,兄弟姐妹幾個中,只有她對這些敲敲打打的事情充滿興趣。
高考填志愿的時候,父親突然打來電話,言辭懇切地讓她報考建筑工程一類的專業,說自己的閨女女承父業沒什么不好,而且工程師這個職業很吃香。
“老三!很累嗎?”同事關心地問道。
“嗯!”凌君疲憊地應了一聲,才下飛機就被拉到公司搞工作,一刻都沒停歇,她又不是鋼鐵之軀,怎么能不累呢。
凌君原本打算送孩子們到學校的,接貨可昨夜突然收到部長發來的緊急指令,說系統出了事故,需要再次進行排查,于是她和同事們匆匆趕回了公司。誰能想到,老師前腳剛走,后腳系統就出問題了呢。
“zero、Roy、megan辛苦了,要不我請你們出去吃飯!”一個大男孩跟了出來,他一身干凈的防化服都忘了脫,正是副部長Jackson。
“好??!”安然興奮地蹦了起來,抬起胳膊就往凌君肩上一攬,“難得Jackson部長難得大方一次!”又轉頭看向凌君,“老三也餓了是不是!”
“嗯!”凌君點了點頭,為了工作,她們連飯都沒吃就趕了過來,她早就饑腸轆轆了。
“那兒有家新開的餐館,叫‘summer’,很不錯的而且離公司不遠,帶你們嘗嘗!”Jackson熱情地介紹著,“老板是一個混血的外國人,很友好的?!?
進入餐館,Jackson輕車熟路地迅速找了個采光好的位置。他打開菜單,就開始給凌君三人介紹菜品,看樣子他經常來這里吃飯,連點菜都不需要問服務員了。
“我無所謂,看然然吃什么吧!”凌君說道。
“就點一份鴛鴦鍋好了,你們喝什么”安然一邊看著菜單一邊說。
凌君聽后,下午還有工作,她掃了一眼飲品單,“檸檬水就好。!”
此時,在二十五層,傅銘封端著咖啡杯,滿臉疑惑地感慨:“怎么會沒有呢?”
秘書部向來辦事得力,這次怎么連一個人的資料都找不到呢?莫非那個凌君不是自己公司內部的員工?難道老三被騙了?他突然想到,老三是在什么地方認識那個女人的呢?
“確定集團里的都查完了?”傅銘封看向秘書長,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
秘書長點了點頭,一臉無奈,他可是連集團的角落縫隙都查了一遍,確實沒有叫凌君的人。
“會不會是實習生?”傅銘封又提出一種可能。
秘書長聽后,心中一怔,他好像真的沒有考慮實習生這一塊。不過,新來的兩百個實習生里有姓凌的嗎?
“老板……”秘書長趙杰欲言又止,能讓老板如此上心惦記的人,肯定有過人之處,比如工作能力突出,或者長相出眾,可他實在沒聽說哪個實習生有特別厲害的地方。
懷著忐忑的心情,趙杰回到秘書部,立馬召集秘書部所有人員開會,就連還在員工餐廳吃飯的人也被三催四請地叫回了辦公室。
“杰哥,我們飯還沒吃完呢!”有人抱怨道,大家為了給老板跑腿,連飯都吃不安穩,實在不容易。
“……”趙杰心里也委屈,他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上呢。
“杰哥,再讓我們休息一會兒不好嘛!”又有人求情,大家為了給老板處理文件,一個個都熬出了黑眼圈。
“……”趙杰更郁悶了,他的黑眼圈比誰都大、都濃好不好。
趙杰忍不住捶了捶桌子,提高音量說道:“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像個什么樣子,都這么年輕,拿出點兒年輕人的朝氣來?!?
眾人心中暗自嘀咕,杰哥可別以為你工作時間偷偷補覺的事兒大家不知道。
“小龍,你負責實習生一塊,知不知道有叫凌君的女孩子?”趙杰看向小龍。
“凌君?女孩子?實習生里就一個叫寧鈞的,寧靜致遠的寧、千鈞一發的鈞,不過是男孩子。”小龍回答道。
“對了,秘書部去年不就招來了個實習生林君嗎!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子。不過犯了事,叫鄭特助給開了?!绷硪粋€同事突然想起。
會是她嗎?趙杰滿心疑惑,他直覺老板要找的似乎不是這個林君。
女秘書翻開檔案,很快停留在林君那一頁,“林君,龍大金融系高材生,Niagara College研究生,年24歲。開除原因,好像是因為沖撞了過來談合作的一位老總!”聽到這話,趙杰心里一沉,這下可難辦了,看來這個林君不是老板要找的人,可真正的凌君又在哪里呢?
回到辦公室,凌君幾人立刻投入到排查和修補“一號”程序漏洞的工作中??粗敲苊苈槁榈拇a,凌君不禁在心里吐槽,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寫的,這簡直是故意制造一堆bug來折騰他們。
“誒……快看快看……白蘇晏回集團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辦公室里瞬間熱鬧起來。安然趕緊湊過去,看向同事的手機屏幕——集團樓下的花壇邊,白蘇晏身著藍色西服,邁著大長腿從車上下來,目不斜視地走進公司。消息的發送時間是14:06分。“……”她們剛吃完飯回來,就這么和白蘇晏錯過了!
“有什么好驚訝的!白蘇晏本來就是樓下的技術總監。”宋眠一邊整理著文件,一邊淡定地說道。在這個辦公室里,就數她的工作最輕松。
“不是,要知道人家晏哥以前可一年半載不回來一次,這會兒卻頻頻出入!”安然反駁道。
“據說白蘇晏在星娛的合同要到期了,是時候該回來專心投入工作了!”有人分析道,覺得應該是這個原因。
“唉!這樣在電視里就再也看不到我晏哥的身影了!”安然一臉失落。
“別灰心,以后你可以天天見到真人?!蓖掳参康馈?
“可集團這么大……”安然還是有些沮喪,覺得在這么大的集團里,想見白蘇晏一面也不容易。
二十五層,傅銘封和白蘇晏正交談著。“老三,你在哪兒見到的那位?”傅銘封好奇地問。
“年會上!”白蘇晏捏著保溫杯,喝了一口里面泡著的紅棗枸杞,覺得比那苦咖啡好喝多了。
“會不會是有人打錯了名字,根本不是那倆字?”傅銘封猜測道,年會的入場審查很嚴格,都是憑工作證進場的,按道理不會有外人混進去。
“演出名單給我!”白蘇晏說道,他覺得演出名單上說不定有線索。
“……”傅銘封心想,她還參加節目了?那秘書部怎么會沒找到呢?難道是太久沒布置任務,他們的工作能力下降了?“好!馬上!”他嘴上應著,心里也盼著老三能早點脫單,畢竟都老大不小了,不像他,女兒都上幼兒園了。
不一會兒,一張還帶著溫度的演出名單就被送到白蘇晏手里。傅銘封看著名單,納悶不已,上面并沒有凌君的名字。只見白蘇晏遮遮掩掩地把名單折起來,塞進兜里。
“……”傅銘封心想,其實沒必要這樣吧,都是兄弟,他又不是沒看過,而且他想要多少演出名單都能弄到。
“我去二十一層!”白蘇晏起身說道。
“你去二十一層干什么?”傅銘封不解地問。
白蘇晏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離開,“熟悉工作!”
“哦!”傅銘封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不對呀!老三可不是熱衷于熟悉工作的人,莫非……他恍然大悟,唉!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呢!
傅銘封立刻連通內線,給二十一層打了過去,“白總監回來了,你們多注意一下!”
他心里充滿好奇,那個叫凌君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人,竟能把老三迷得神魂顛倒。
二十一層的工作人員接到電話,一臉莫名其妙,注意?注意什么?難道是要注意白總監抓他們工作不認真嗎?
“晏哥!”一個小員工被白蘇晏攔下,心里慌得不行,他只是個去跑腿的實習生,沒招惹這位大佬吧!
“你這材料是送哪兒去!”白蘇晏似乎沒在意小員工的慌張,眼睛盯著那疊微微顫抖的資料,只見資料外殼上打著“二十二層”的字樣。
不會是要送到二十二層吧?
“去……去……”小員工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
“我去就行了,你回去吧!”白蘇晏直接接過資料,大方地揮揮手,讓小員工回去干自己的工作。
小員工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剛回來,要熟悉一下工作和環境!”白蘇晏補充道,似乎這樣解釋就沒毛病了。
直到白蘇晏抱著一疊資料消失在電梯里,小實習生還沒回過神來,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資料送過去了嗎!”回到辦公室,有人問小實習生。小實習生一下子懵了,他好像沒說把資料送到哪里吧!應該不會有事吧?
白蘇晏來到二十二層,看著那與眾不同的大門,一個綠手掌在藍色顯示屏上時隱時現,覺得很有意思。他抬起手往上面一拍,只聽“智能識別、機械操作。身份確認,白蘇晏總監!高級工程師!”隨著一道機械童音,門抖動一聲,向兩側打開。
二十二層里,大家都在各自忙碌,似乎沒人察覺到有人進來。
也是,二十二層平時根本沒人串門。大老板又懶,從不涉足這里,就是上一任老板,也只是和幾位首席討論工作,極少來工作室。
白蘇晏一眼就看到了凌君,不是因為她工作時格外認真,也不是因為她長相出眾。在一堆設計稿前,她扎著丸子頭,低著頭專注地敲打著計算機,那清冷的側臉讓白蘇晏有一種刻骨銘心的熟悉感。
白蘇晏沒有上前打擾她,也沒有驚動其他人。他心想,她認真工作的樣子,真的很迷人。他們之前……真的沒見過面嗎?還是見過,只是她不承認罷了?
“白蘇晏……白總監,您怎么會在這兒?”一個員工發現了白蘇晏,驚訝地問道。
“你找zero有事嗎?”另一個員工注意到白蘇晏一直盯著凌君看。
zero,是零!一切的一切,從零開始,亦從零結束!是這樣嗎?白蘇晏心里想著。
“哦!我送資料的!”白蘇晏回過神,解釋道。
看著一大疊資料,“地中?!辈块L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快禿的頭頂,“白總監,這……您直接送去秘書部就好了!”
他耐心解釋,二十二層一般不讓非本部員工進出。資料送到,讓助理出來取。奈何白蘇宴的權限高,既然能刷開二十二層。
不過既然來了,他也不能趕人,把白蘇宴請到辦公司喝個小茶。
“那個zero,是……”白蘇晏忍不住打聽凌君的情況。
“zero??!你看到了,她是軟件工程師兼設計師!zero想象力很豐富,設計靈感非常強。連許首席都說,要不是她年紀大,占了一籌,首席之位一定是zero的。”
許首席,那可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人稱“鐵娘子”,還是個離異的單親媽媽?!暗刂泻!辈块L心里想著,他似乎發現了一個規律,大多數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個不幸的家庭……
“白總監,你不會是來挖人的吧!”“地中?!辈块L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他就知道很多人覬覦他們二十二層的這棵“小白菜”,哼,可沒那么容易挖走!
隔著茶色的玻璃墻,白蘇晏靜靜地看著凌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