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時荼講完了那番話后，南雪便一直坐在甲板上。好似坐了許久，太陽也快要落山。望著遠方映出的淺淺的夕陽，南雪又放了一顆梅子到嘴里。

原來有些所謂的真相還是不知道為好，就這么一直傻傻地過著多好，但是世上又有多少人愿意當這個聰明人呢。

“嘶。”真酸啊，吃了這么久還是沒習慣這個酸味。縱使眼里都噙著一泡淚了，但還是一顆一顆地往口里放。正當這一顆又吃完時，再伸手往帕子上拿，卻是什么都拿不到了。

南雪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帕子，又嘆了口氣。拍了拍手準備起身時進去時，身旁卻坐下了一個人。

謝宵也不知在她背后看了多久，她竟也一點都沒察覺。

他就這樣看著，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一個人坐在甲板上。見她不說話，他也不去打擾。又看著她映著夕陽，一次一次伸手往帕子上夠。內心仿佛有什么地方被觸動，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不應該一個人這樣坐著...

“還沒吃夠？”謝宵看著她眼角被酸出的淚問。

“嗯，吃著吃著就上癮了。”南雪又重新坐下，淡笑著回答。

謝宵又伸手摸了摸南雪的額頭，溫度正常，看起來是好點了。但還是問：“還有不舒服嗎？”

南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好多了。”

說完又抱著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遠方泛起的夕陽。為什么自己每次不開心的時候謝宵都在旁邊坐著？還是每次見到他都有各種不開心的事？

謝宵看著她坐著的樣子好似想起了什么，也勾起一抹淡笑：“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嗯？”南雪望著他，眼中滿是不解。

現在這樣就像從前在人間那次。那次在祠堂看到你，你也是這樣坐著。把自己縮成一團，看起來小小的一個，好氣好笑又讓人心疼...

謝宵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問：“時荼告訴你了？”

南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要是他知道自己主動打聽他的事會生氣嗎，他會介意自己窺探他的往事嗎。但后來還是應了：“嗯。你怎么知道，也是他跟你說的？”

“猜的。現在知道了。”

“...”

又問：“你會生氣嗎？”

謝宵聞言挑了挑眉，低啞的聲音含笑：“什么？”

南雪用手揪了兩下膝蓋上覆著的衣裙：“就，我打聽你的事啊。”這么不開心的往事，應該也不想讓人知道吧...

謝宵又伸手覆住了她的額頭：“剛剛試著不燙啊，病了？”

南雪聽出他話里的打趣，想是在說她病了才會說出剛剛的話。又掙扎著擺了擺頭，真是白關心你了。

“我不介意。”謝宵放下手，看著她又說。

南雪望著他有些發怔。

他又接著說：“其實你要是問我，我愿意自己告訴你的，小雪。”如果你問我，我愿意告訴你。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好或者不好，不管在意或是不在意。因為是你問，所以我都會告訴你。

這是謝宵第一次這樣叫她，從前都只是叫她南雪，亦或是打趣著叫她小鬼。小雪這個名字只有從前還在南家的時候，她的父母這樣叫過。到了鬼界，這樣叫過她的也只有三娘了。

聽到這聲“小雪”，南雪的腦袋轟然炸了。這兩個字從他口里說出來，不知道為何。總讓人覺得有些曖昧的感覺，就像是貼著耳朵的呢喃。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慌亂著說：“嗯，嗯。知，知道。”

謝宵又看著她笑得散漫：“你知道什么？”

南雪被他這句話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對啊，我知道什么了？他剛剛除了叫我了一聲小雪，還說了什么？我又應了什么？

“我說你不用擔心我會不會生氣，也不用擔心這些會不會影響到我。你以后要是還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問我，我都會告訴你。不用小心翼翼地問松蘿，問時荼，或者其他人。”

謝宵的話順著晚風吹到了心里，這次她聽明白了，聽得很明白。南雪的臉也微微紅了，小聲說：“嗯。”

又盯著甲板上的木紋問：“要是此行見到了西海龍王，你會怎么辦？”

謝宵上身微微向后倒，用手撐著木板，淡淡地回了一句：“誰知道呢...”

“那上屆鬼王去世時，你...”

謝宵抬頭看著天空：“那時我還在我母親肚子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父親是什么樣子。他們都說他很好，我想也是這樣吧。”

又見南雪低著頭看著甲板發呆，說：“看一會就進去吧，好歹休息一下。夜里這里風冷，別坐太久了。”

南雪淡淡地應了一聲。

“等明天一早醒了，應該就快到岸了。到時候找個客棧先住下吧，你這個樣子也不好趕太長時間的路。”

又說：“聽說明月山有個道觀很靈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南雪聞言抬頭看向謝宵。如果是真的，那這還是她第一次去道觀。而且連謝宵都說靈，那是不是還真的有神仙在那里？

謝宵見狀沉沉地笑了。

“嗯，去休息吧。明天靠了岸叫你。”又拍了拍南雪的腦袋。

南雪摸著腦袋起了身，喃喃道：“腦袋摸多了會長不高的。”

謝宵聞言看著她，溫柔的語調不變：“不摸你也長不高，小矮子。”

南雪赧然，又看著他說：“哪里矮了？我比松蘿高！”

其實南雪真的也不算矮了，只是要是對比的對象是謝宵的話，那確實不算高...但是好好的跟他一個大男人比什么？

謝宵聞言又從上到下把南雪掃了一邊，得出結論：“哪里都矮。”

“...”就知道不能和他多說，不然肯定被噎的說不出話。南雪不再理他，轉身朝房里走去。

謝宵含笑見她進房后，又轉過頭看向遠處的日月山。臉上笑意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淡漠。

干凈修長的手指覆過掌心，如果見到了會怎樣？誰知道呢，自己也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再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