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

韋莊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掩流蘇帳。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

譯文

紅樓中分別的夜晚真令人惆悵啊！香燈映照下垂著流蘇的帳子半開半掩。出門時月亮快落下了，美人噙著淚與我告辭。

誰用金翠羽裝飾的琵琶在彈奏啊，弦上發出黃鶯兒動聽的鳴囀聲。仿佛勸我早早地回家，綠紗窗下的人像花兒一般美麗呢。

注釋

①紅樓：富家的住所。白居易《秦中吟》:“紅樓富家女。”

②香燈：用香料制油點的燈。流蘇：裝飾用的下垂的彩色絲線。王維《扶南曲》:“翠羽流蘇帳，春眠曙不開。”③金翠羽：琵琶槽上安置金屬薄片防損傷叫捍撥，捍撥上以嵌金點翠作裝飾，叫金翠羽。④綠窗人：指家中妻子。綠窗，窗子多以綠紗為簾，故稱。

賞析

這首詞題材的特別之處，在于并非寫男女戀情或離別后的相思怨恨，恰恰相反，它是勸說在外尋歡作樂的男子趁早回家去與妻子團聚。這就脫卻舊套而有了新意。

上片是寫與紅樓女幽會后的離別。歡樂過后，總須分手，難免“惆悵”不已。羅帳“半掩”，暗示剛才的情景仍然在目。“殘月”言出門時已過午夜。“和淚”見紅樓女的依依不舍。此亦男子之所以“惆悵”也。按通常寫法，接下去該是相思相憶，離情難絕。誰知不然。下片偏另出新意。彈琵琶者為誰，在何處聞見，都不重要，也無須交代清楚。樂器作“黃鶯語”聲，可知委婉動聽，是必悅耳而方能動心。末了揭出主題。好像該男子是被動的一方，是琵琶聲在勸他，其實就是他自己內心的愧疚感在起作用。快快回家去吧，“綠窗人似花”，實在是不該如此冷落家中“似花”的妻子。此詞的布局也新穎脫俗。

韋莊（836—910）

字端己，京兆杜陵（今陜西西安）人。韋應物四世孫。唐昭宗乾寧元年（894）進士，曾任校書郎、左補闕等職。后至蜀投奔王建，王建稱帝，韋莊為宰相，在成都時曾居杜甫草堂故址，故詩集叫《浣花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