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下個月的房租有著落了，然后呢？

下班的時候，孟蘇瑤特地沒有和唐琳一起乘地鐵。從公司回家，她把包扔向沙發，整個人陷在里面，一時間沒有頭緒。

她該做點什么？讀一些房地產金融的書籍？背幾篇財經報道？櫥柜里挑幾件成熟的衣服明天上班穿？

畢竟做資訊有時候要出去見人，再穿得這么娃娃臉可不行。但自己的衣櫥里好像又沒幾件。

孟蘇瑤把頭發揉亂，腦子亂成一鍋粥，偏偏這時電話又響了，她看都不看直接關掉了。雖然有90%的可能是老媽，但自己委實沒有想好怎么說。

直接告訴她被開掉嗎？大學同班同學有的進了外企500強，有的進了事業單位，有的研究生在讀，怎么看都是自己最慘。

孟蘇瑤靠著衣柜慢慢滑了下來，手搭著膝蓋上，沮喪地地望向前方。

如果母親知道了，大概率會讓我回家吧？然后找一份工作，再找個不喜歡的人嫁了，生個孩子，天天在那個小城里轉啊轉啊轉啊…

可是現在與回去似乎也沒有分別啊，為著一點工資，為著沒有前途的未來，公司會不會業績不好再把自己開掉？

恐懼與絕望占據著孟蘇瑤的內心，她的眼角滑出大顆淚水，委屈與酸楚自心底蔓延開來。

“我在這里的事業才剛剛開始，憑什么要我放棄…”

“我不甘心就這樣回去！該回去的也不是我！嗚嗚嗚…”

“蘇瑤？怎么啦這是？”許是孟蘇瑤只顧著自己抽泣，并未聽見室友羅蓓兒的開門聲，孟蘇瑤見到她反而哭得更兇猛了，

“我……我被裁員了……”

“??？這就裁了？可……可你不是說能轉崗嗎？你微信上還跟我說你到了資訊組呢？”羅蓓兒伸手去夠桌上的抽紙，為孟蘇瑤揩去眼淚。

孟蘇瑤還是眼淚汪汪的，“他們……他們不要我了……我跟，我跟我那些……那些同學比起來真的好差勁……”

“你能進資訊組說明他們還是認可你的能力……”羅蓓兒一面幫她拍著背一面扶她起來，“地上涼。你先別想那么多，去資訊組好好做再說?！?

“哎！你就是心態不好，跟別人比個啥，要真比還不如不活了呢！……你的杯子呢？”她幫孟蘇瑤倒了杯溫水，“你之前也說想寫財經新聞來著，不是正好嗎？”

孟蘇瑤這才好過些，但眼睛還紅著，“可是我剛看了財經新聞，尤其是偏金融這塊的，真的好難……”

羅蓓兒看見孟蘇瑤又要哭，趕忙安慰她，“誰一出生就是鄒韜奮、范長江、邵飄萍呢？不都是從不會到會嘛！你就刻苦點學習唄，實在不行再換，機會又不是沒有！”

孟蘇瑤終于不哭了，羅蓓兒松了一口氣，正好點的外賣也到了。她幫忙打開，竟然是南京大排檔的民國美齡粥、鹽水鴨、糟鹵蹄膀、王府泡椒雞……

還有兩杯coco。

“你今天點了那么多？”

“我生日啊。下午你那么傷心我哪好意思說，只好邀你陪我一起長肉了。”羅蓓兒拿來兩個碗，“喏，你先舀粥，他們這個粥味道還是不錯的?！?

孟蘇瑤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兩人爭執之下，她又點了個蛋糕。南京大排檔的民國美齡粥里加了豆漿和山藥，開胃健脾。喝粥的時候，羅蓓兒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聽你上次說，資訊組，是直接歸你們周總管的？”

“嗯……”孟蘇瑤言語間有些踟躕，羅蓓兒夾了塊瘦肉，“可我覺得他人還不錯啊，你看上次你腳扭了還親自送你回來。他是……工作作是吧？”

孟蘇瑤點點頭。

羅蓓兒繼續安慰她，“領導都這樣，你也別太往心里去。你像我們公司那些個女領導，一天180個要求，改到最后還要第一版?！?

羅蓓兒畢業后憑借優秀的繪畫功底在一家4A廣告公司做設計，然而那些運營策劃們提的建議經常讓她感到很無語。

“他能送你回來，應該也壞不到哪里去吧。不過，你的工資有變化嗎？”

這也是孟蘇瑤糾結的地方之一，“沒漲，還跟原來一樣，但是活要做兩邊的，樓盤跟資訊。我問了資訊組別人的工資，也就比我高一點吧?！?

羅蓓兒愣了一下，立刻為她打抱不平：“那你太累了，沒有想過換個行業嗎？你們公司也真是的，妥妥的資本家?！?

“換個行業？”孟蘇瑤喃喃道，瞬間想起那天張海陽也這么問過她，

“你就那么愛房地產嗎？”

愛？這個字絕對談不上，但孟蘇瑤喜歡在夜晚中的S市，看萬家燈火，流光璀璨?？唇疱X涌動，感受這座城市磅礴有力的心跳，一點點將它的觸角伸向遠方。

微信忽然間亮了。孟蘇瑤叼著筷子，空出一只手來解鎖。

是了。

自己早上告訴他被裁員的消息，當時他沒有回復，孟蘇瑤還以為他不會回復了。

“你還好嗎？”

他就像一個隱形的守護神默默在她身邊，給她在這座大城市繼續待下去的動力。

“也好，也不好?！北亲右凰幔窒肟蕖?

周云毅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這是什么答案？”

那邊長時間沒有反應，他繼續回復，“其實這也是段經歷，現在經歷，總比以后經歷要好?！?

孟蘇瑤當然懂他的意思，以后年齡大了，甚至有了家庭，再被辭退還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光景。

“幸好他們愿意留下我。”她心有余悸地回復道。

“應該說，你值得他們留下?！?

孟蘇瑤“噗嗤”一聲笑了，眼角還掛著淚珠。

“去吧，更廣闊的舞臺適合你。年輕人不闖一闖怎么知道呢！”

“嗯！”孟蘇瑤的手指開心地在屏幕上飛舞，“上班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