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境落了雪。
幽州城下戰鼓四起。
溱柏川作為先鋒帶領三千精兵打頭陣,直奔甘州,這些雍兵個個都是武藝精良,輕甲勁裝。
此次北下,對甘州勢在必得。
司馬炎帶領步兵緊隨其后。
經過上次一戰,裴慶云不敢大意,皺了皺眉,游目四看,加急信箋已到,援兵就快到了,然而,軍中將士傷亡慘重,還未得幾日休養生息,此刻迎戰,不知能否等到援兵到來。
然而,雍兵并未給他抉擇的時間,甘州城外殺聲四起。
甘州城外的禁軍防線且戰且退,雍兵加上戎助陣軍威大振,逼的舜元大軍一段一段地后退。
“將軍。”程云氣喘吁吁地奔過來,滿臉黑灰,“雍兵已至甘州城下。”
“本將軍親自去會會溱柏川。”裴慶云冷靜的如堅冰般地聲音在此時響起。
聽見他這話,程云的視線不由得急速一跳,“將軍。”
裴慶云手指一緊,拔出劍鞘,劍鋒閃過眉睫,涼意攝的營帳內的眾人皆是一寒。
“報。”營帳被掀開,一股寒風吹進來,又有人奔進來稟告,“雍兵已經撤出百里之外。”
在一片僵直的目光中,裴慶云長舒一口氣,喜不自勝,“援軍到了。”
昨日,花慍已率大軍到達幽州邊境,借北雍集中兵力攻打甘州之際,趁機連夜包抄。
司馬炎察覺時花慍已經帶兵過了瀟水河。
援兵的到來鼓舞了軍中士氣,裴慶云親自帶兵追擊雍兵,北雍腹背受敵,落敗已是事實。
被困在北雍大牢里的解元聽著外面驚慌的呼喊聲,廝殺聲,扭頭對坐在角落里的唐汣說,“我們的援兵到了。”
話落,聽見“砰”地一聲,最外頭的牢門被撞開,風雪涌進來,吹的解元瞇了眼睛。
唐汣抓著柵欄慢慢站起來,目光看向大牢入口。
云卿快步走了過來,在他身后還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盔甲,手中握著一把清薄的短劍,劍鋒如水,眼神凄寒,里面似是盛著外頭的冰雪,周身的氣勢也多了幾分寒意。
解元揉了揉眼睛,顧不上凌亂的鬢發和滿面的灰塵,大喜,“王爺。”
呼嘯的寒風卷著風雪,在狹長的牢門邊打了個璇兒,又從一側的窗口吹了出去。
韓祈一雙黑如點漆的眸色中,滿是冰冷卻又在觸及到牢里人的的目光時,視線陡然柔和。
云卿拿刀劈開了拴著牢門的鎖鏈,喊了聲夫人。
外面的殺戮聲好像頓時都消失了,唐汣茫然地看著已然走到她面前的人,腦子里一片空白。
“可有受傷?”韓祈沉聲問。
唐汣沒能回過神,無意識地搖了搖頭。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韓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也是隨著援軍一同來的
.......
向前踏出一步,韓祈一雙墨色的眸子凝視著她,不容她多說什么,扣住她的皓腕,輕輕一扯,緊緊地擁進懷中。
唐汣靠在他的懷里,感覺到他的溫度,真真切切。
身上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唐汣抬頭,聲音微弱,她喚了聲他的名字。
繼而,失血過多,昏厥了過去。
舜元三十五年,北雍棄信違義,再亂邊境,帝王怒,遣兵剿賊,大勝。擒雍主,屠其國。
此后,北境再無雍。
甘州主城,鄴城。
郡守府的主院里藥香四起,屋子里爐子上正煨著湯藥,縷縷青煙緩緩往上升騰著。
韓祈安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眼里墨光暗轉。
鄴城的郡守魏韋對里面的衡王聞名已久,且甘州與衡陽緊鄰,眼下得以親見本尊,想上前阿諛兩句卻無從下手,本想打點些銀子給衡王的兩名親衛,然而兩位大人根本不吃這套,還好這幾日,他家夫人心細。
“主子。”凌云進門拱手道,“鄴城郡來了。”
韓祈抬眼,語氣淡淡,“讓他進來。”
站在外室的鄴城郡心里有些忐忑,看見韓祈從內室出來,立刻拱手行禮,“王爺。”
坐在太師椅里,韓祈問,“鄴城郡有何事?”
魏韋倒吸一口涼氣,忙道,“知夫人重傷,下官已讓人在備下雪衣暖爐,還有一些養生的膳食,方便夫人養傷。”
視線落在他身上,一向清冷的一張臉微微舒展開,韓祈道,“鄴城郡有心了。”
一聽這話,魏韋心里樂開了花,立刻頷首,“下官這就差人搬進來。”
于是,到了午后,主院里開始不斷有東西搬進來,就連廚房的廚子都換了人。
看著主屋里燃著的幾個碳爐,再加上上午鄴城郡走出來時笑得是見眉不見眼的,云卿一臉茫然,“這是怎么了?”
凌云站在一旁想看傻子似的看著他,“白白跟了主子這些年,你當真不知?”
云卿誠實的搖頭。
凌云瞇了眼睛小聲道,“鄴城郡這是摸透了主子的心思。”
云卿怔愣,“主子哪有什么別的心思,主子的心里只有....夫人。”
凌云哼笑,“算你反應快。”
主子偏愛夫人,只兩日不到,便被鄴城郡察覺了,魏韋心細,也是主子如今做事與往日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