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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淝水危局(名利向左,責任向右)

豫州。

刺史府內,云秀在住處抄寫佛經,為亡母做功德。福兒兩歲了,在她身邊跑著玩,月兒追著給孩子喂飯。福兒不吃,想往外跑,被門檻絆倒,摔了一跤,就哇哇地哭。月兒剛要去哄,就見休之進來。他把福兒抱起來,說道:“福兒是男孩子,摔一跤怕什么,不要哭。伯伯有好東西給你,你要嗎?”

福兒不哭了,直點頭。

休之笑著說:“那福兒把飯吃了,再讓他們帶你去看。”他把孩子放下來,讓月兒帶下去喂飯,再給他玩具。

月兒含情脈脈地看著休之,答應一聲,見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頗有些失落,帶孩子去了。

休之進房來看云秀,“在寫什么?”

“不給你看。”云秀放下筆,起身笑著行禮,“世子。”

休之扶起她來,笑道,“你身子弱,不要總是行禮了。坐吧。”

房里正煮著茶,云秀倒了一杯給休之,“今天回來得早,可是衙門沒什么事嗎?”

休之喝了口茶,笑道,“衙門沒什么事,倒是建康,很快會有一件大事。”

“什么?”

“桓玄做了楚王,很快就要謀朝篡位了。我已聯絡了益州刺史毛璩、江州刺史郭旭之,只等桓玄篡逆,我們就起兵。”

“你要出征了?”

休之點點頭,“是,我要出征了。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么事?”

“劉裕派人來聯絡我,說到時候,他會從京口起兵,約我同時發難。我答應了。我原以為,他娶了桓玄的堂妹,一定會效忠桓玄,還打算分兵去京口牽制他。沒想到,他其實忠于朝廷。看來他當時投降,確實是無奈之舉。”

云秀聽到劉裕的名字,還是覺得心如刀絞,“茶壺里可能沒水了,我再去添些。”

休之看她忙忙碌碌地添水煮茶,知道她心里難過,可是這話卻不得不告訴她,“他隨信還有一件東西給你,是我送你的那塊玉佩。他這樣做,是要斷了你的念想,以后你就死心塌地跟著我吧。等你過了孝期,我就娶你。”他說著,從袖子掏出玉佩,交到她手上。

云秀手里拿著那塊玉佩,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休之輕輕地抱著她,“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至于劉裕,就沖他把玉佩還給我們,只要他將來不與我作對,我不會為難他。”

云秀本想道謝,又覺得自己哪有資格替劉裕道謝,便沒有說話,只是輕嘆一聲。

休之又笑道,“好了,不說他了,說說你。”

“我有什么好說的。”云秀低頭微笑。

“你什么時候給我生個孩子,像福兒那樣可愛。”休之滿臉笑容。

云秀不笑了。

休之說:“我知道,你怕我始亂終棄。我對天發誓,一定會和你長相廝守。你不要再懷疑我了。我知道你偷偷服用避孕的藥,把藥停了,給我生個孩子,讓我也安心。”

云秀的臉色變了幾變,痛苦地說:“我很想答應你,可是……我不想以色事人,不想給人做妾,也不想讓我的孩子做庶子。”

“那你是想讓我休妻嗎?”

“不不,你別。謝家是當世名族,你已經殺了謝峻,不要再得罪他們了。”

“你以為我怕他們?”休之生氣了,不知道是對謝家,還是對她。

“不是,”云秀主動投入他的懷中,“你沒必要得罪他們。我們現在這樣,不也很好嗎?”

休之的怒氣稍緩,“我在的話,當然好。可是等我去了建康,你沒名沒分,又沒有子嗣,別人會欺負你。”

“我知道你對我好,這就夠了。”云秀見休之還想說話,就捂著他的口,“不要說這些了,你很快就出征了,這幾天,我們好好的。”

休之不忍心再為難她。

很快,桓玄篡位,于當年十二月三日,登基為帝,改元“永始”,定國號為“楚”,把皇帝貶為平固王,遷居永安宮,又把太廟中的晉朝諸帝神主牌位遷至瑯邪。

消息傳來,休之立即起兵。軍隊在外集結,休之身穿甲胄,告別了云秀,又來向父母妻子告別。譙王夫婦眼含熱淚,卻為休之打氣,祝他早日凱旋,休之說:“父親、母親,等孩兒此次得勝,就派人來接你們回建康。”

謝夫人已是消停了,她聽說休之要出征,也為他擔心,“夫君,一切保重。”

休之也對她溫和有禮,“你也保重,好好養身體,到時候我們在建康團聚。”

休之告別家人,便統兵出發。

他終于等到這一天!

前年從建康倉皇出逃,又在石頭城外大敗,放棄了歷陽,攻占豫州,一路艱辛,足以讓他刻骨銘心。今天,他終于可以報仇雪恨,殺回建康,誅滅桓玄,奪回最高的權力。

然而,一騎快馬追了上來,傳令兵來到休之面前,從馬上滾了下來,“主公!大事不好!偽秦大軍在對岸陳兵數十萬,馬上要過河!”

休之大驚,命軍隊停了下來。

他的戰馬不想停,馬頭朝著建康方向,仍想飛奔而去。休之死死地勒住韁繩,戰馬就在原地盤旋。

去建康,至高無上的權力在等著他。留在豫州,要面對北方胡人的兵鋒。似乎也不難選擇,可休之陷入兩難。

他的手死攥著韁繩,望著建康城的方向,許久之后,終是恨恨而止。

“走!”休之最終一揮馬鞭,回軍豫州,在淝水河畔,陳兵布陣。

對岸果然大軍密布,河中已經放下了幾條大船。

休之命部眾滿弓搭箭,準備進攻。

河中的大船見對岸軍隊集結,便停了下來,沒有再往前一步。

一條小船來到休之面前,姚廣元手無寸鐵,只帶兩名隨從,從船上上岸,見到休之便拱手行禮,“司馬將軍,聽說桓玄篡逆,將軍起兵勤王,為何去而復返?”

休之冷笑,“貴使忘了我的話?有本將軍在,你們一兵一卒也休想踏足江南。”

姚廣元笑道,“可惜啊可惜,我陛下是來助將軍一臂之力的。你有閑心在這里阻我兵鋒,只怕別人會捷足先登,先入建康。到那時,將軍豈不后悔嗎?”

休之道:“無論朝廷如何顛覆,都是我天朝自己的事。貴部君臣非我族類,就不勞你們煩心了。”大晉一向視北方諸國為僭偽,休之始終不肯承認偽秦是一個對等的國家,現在兩軍對峙,更是貶之為部族。

姚廣元嘆了口氣,笑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將軍今天失去先機,只怕日后要悔之不及。也罷,如果將軍日后不容于貴國,可來我國,我陛下敬重將軍,愿以國政相托。”

“不必了,司馬休之是晉朝宗室,至死也不會投降外國,背叛祖宗。閣下是萬乘之尊,兩次屈尊來見,休之感激,不過,以后就不必枉費心機了。”休之點破了他的身份。

休之的部將們唰的一聲,都拔出刀劍,對準了姚廣元。

姚廣元爽朗地笑了,面不改色地問:“將軍幾時知道了朕的身份?”

“上次閣下屈尊來訪,本將軍見閣下龍行虎步,有人主之相,便派人過河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貴部并沒有什么衛將軍,倒是當朝貴主別號廣元先生。”

姚廣元雖是后秦皇帝,休之卻只稱他為貴主、閣下,仍是明晃晃的貶低。姚廣元深知此意,也不生氣,一臉微笑。“不錯,朕姓姚名興,字子略,別號廣元。”

“幸會。”司馬休之拱手致意。

諸葛長民道:“將軍,殺了他。”

姚興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司馬將軍的部下,果然都是勇敢之士。不過,司馬將軍若殺了我或是要扣留我,我大秦軍隊會傾國而來。貴國此刻都忙著爭權奪利,無人助你,將軍只有這幾萬人,再無援軍。你若敗了,我大軍便可長驅直入,攻破建康,將江南劃入我國版圖。”

休之笑了,指著面前的淝水,“十幾年之前,前秦苻堅也大言不慚,說他可投鞭斷流,結果在此戰敗,倉皇而逃。如今這淝水依舊,我的軍隊驍勇善戰,不亞于北府軍,閣下若不信前車之鑒,也大可一試。”

姚興不想試,他本來是打算趁休之去建康,來討個便宜,并不想硬碰硬。于是,他笑了笑,道:“朕敬仰將軍,不想與你為敵。可眼下你我隔河對峙,誰都動不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如此局面,不知將軍有何良策?”

休之道:“依我之見,不如閣下與我訂立君子之約,你我各自罷兵。閣下回長安,我去建康。待我平定內亂,你我再來此地,一決勝負。”

姚興笑道,“司馬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也罷,朕不想與你兩敗俱傷,讓別人漁翁得利。”

休之于是命人準備盟約,又命人給姚興設座獻茶。

姚興大大方方地坐下喝茶,絲毫不怕茶里有毒。他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早聽說江南風物,如詩如畫,有三秋桂子,煙雨畫舫,這一口茶便知道此言不虛,想來是個鐘靈毓秀之地,真令人好生向往。”

休之反唇相譏道:“長安故都,秦漢舊地,是我華夏漢民的老家,總有一天,本將軍也要縱馬長安,在城頭插上我大晉王旗。”

“縱馬長安容易,樹王旗嘛,城頭已滿是我國旗號,只怕沒有空余的地方給你。”姚興笑道。

“閣下要品茗茶也容易,本將軍可以送你幾斤。至于煙雨江南,夢中一游便可,向往就不必了,免得求之不得,徒增煩惱。”休之也笑道。

兩人說完,看著對方,都大笑了起來。

這時,休之的長史已將兩份盟約寫好,休之看過,便簽了名,讓人端到姚興面前。

姚興放下茶杯,提起筆來,也簽上自己的名字,命隨從收起一份盟約,起身告辭:“多謝款待,將軍留步,朕告辭了。”

休之也起身相送:“閣下請!”

姚興看著他,由衷地感嘆道,“司馬將軍,果然是風采絕世。”

休之也說:“閣下天縱英明,令人欽服。”

兩人拱手行禮,互相道別。

姚興乘船回了對岸,休之果然沒有下令傷他。

但是,兩軍仍然隔河對峙了幾天。后秦不撤軍,休之派人送了幾斤茶葉去,并附上書信,問姚興不撤兵,是不是在等他的茶葉,現在茶葉奉上,是戰是和,還請明示。

姚興見始終占不到便宜,便只能一笑,收下茶葉,撤軍回去了。

休之總算是逼走了姚興,將一場大戰化解于無形,可等他想回師建康,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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