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為了我爸，苦了您老人家了。”徐佳心情沉重，滿臉莊嚴肅穆地說道，“使您都無法怡養天年，晚來還要繼續受這份罪，這老天爺可氣不可氣？”

老爺子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看著徐佳，說道：“父子一場，一家血脈，這都是爺爺的份內責任，只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也是人到晚年注定最悲慘的事，恨不能代替你爸，自己身患這個絕癥承當他的痛苦，頂替了他去。”

“爺爺，您不許胡說。”徐佳誠肯地回答道。

“只是你也不要怨老天爺呀。”老爺子感嘆著說道。“道法自然，順天應人，上天不可逆。你還有什么想法？索性都說出來，爺爺要給你開導。”

“什么？”徐佳疑惑地看著自己最可親可敬的爺爺，對爺爺的親近和敬愛勝過了自己老爸，現在這份苦難中，爺爺是主心骨，一切向他看，完全企望他的救援，怎么問起自己的想法了呢？

“總要有個章程才是。”老爺子正色地說道。“這是戰斗，戰斗怎么可以沒有章法？將士無能，累死三軍。你現在就是那統領三軍的將士，任何的人可不能在你手底下給白白犧牲了。”

“老爺子，你說什么呢？別太給徐佳負擔了，畢竟他還小，少時喪父，老年喪子，都是人世間最悲苦的事情啊，”三叔略帶埋怨地說道。

“和年輕人說幾句玩笑話。”老爺子擠出個難看的笑容說道。

徐佳想了想，說道：“我愿意替爺爺和所有長輩們承擔這所有的苦累，揪心我爸，更痛心爺爺你們受累。”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道：“你的目地已經達到了，趕緊先回去休息吧，折騰了一夜，打娘胎還沒有遭過這么大的罪吧。”

徐佳對著老爺子深深鞠躬，說道：“謝謝，等到此次老爸事了，我還要跟著您老人家去修行，日夜接受您的教悔。”

老爺子滿臉贊賞地模樣，說道：“生活的經歷就是最好的人生導師，等你有足夠的人生閱歷就活成人精了。”

徐佳的模樣一臉真誠，說道：“我還要向你老人家多多學習。”

徐佳帶著樂樂被替下先出病房，辭別離開，上了車之后，樂樂忍不住出聲問道：“這就是你那位心里最崇拜，最可親可敬的爺爺呀？以前聽你時常談及還不覺得，現在親眼所見，老爺子果然仙風道骨，完全沒有人間俗氣的沾染。”

“你知道就好。”徐佳又嘆惜一口氣，不愿意繼續深談。

樂樂驅車出來醫院，先回家來休息。

至于那值班的醫生和護士，他們三班輪倒，也都早替換下去了。

回到家里，天時尚早，發現老媽站在臥室陽臺上，怔怔的看著大院門口方向出神，不說沒有任何心情做家務和早餐了，她原本是多么精致的一個人，身上的衣著，形象，甚至是一根細微的頭發絲都要耐心細致的打理，活出高貴的女神范兒。

現在完全不做任何修飾，憔悴的素顏朝天，眼睛的紅腫就沒有消退過，眼神恍惚，滿頭青絲散亂也不疏理，身上的睡衣更是皺巴巴的，看出來了又是一夜的轉輾無眠，人才會落得這副魂不守舍模樣的田地。

而陳琪、陳嘉慧和萌妹也都早早起床，在分擔著各項家務，還有在煮早餐，今天的早餐是比較清淡的蓮子八寶粥，很是照顧到了劉潔和徐佳、樂樂連日苦累的心境和生活狀況。

“徐佳，樂樂，你們也總算回家了，今天阿姨的心情似乎特別不好，我們也只能看在眼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勸解才好。還有，你們啊趕緊去洗澡換衣，然后吃過早餐，好好休息，昨晚醫院照顧徐叔叔，又是一夜無眠吧，看你們都是這一副萎蘼的模樣，遭罪了唉！”徐佳和樂樂一進家門，慧兒首先善解人意的迎了上來。

“我沒事啦，苦了樂樂陪著我遭罪一晚上，”徐佳一邊回答慧兒，一邊滿臉歉意的轉頭看向樂樂，“樂樂，你先趕快去好好洗個澡，換了衣服，再出來吃早餐，然后趕緊抓緊時間休息，你這大公主只怕出生以來都從來沒有遭過這份罪吧，我先去勸勸我媽，讓她不要太難過，都看開一點。”

徐佳又與迎過來的琪琪和萌妹打過招呼，便上了二樓來找媽媽。

“媽，我知道你心里苦，因為我也同樣感同身受，”徐佳伸臂擁肩抱著媽媽，“但是事已至此，我們都要看開一點，所幸我們一大家子人還分外團結堅定，老爸這個病災，還有爺爺，叔伯和姑姑他們一起與我們扛，尤其爺爺仍然還是主心骨，一切都有爺爺作主。爺爺的心態就一直很端正啊，他講究順天應人，遇到不可挽回的事情都聽從老天爺的安排，反而看得開了，自己身上不背那么大的顧慮。我們也應該向老爺子看齊，端正好自己的心態，平復心緒，順其自然，因為我們盡了心力，做到了問心無愧。”

“崽，你說的，媽媽都懂啊，可是要達到你爺爺那樣的境界，媽媽做不到，中年喪夫是人世間最悲苦的事情，媽媽心里始終過不去這個坎，嗚嗚嗚……人世間就是一座苦海，生亦苦，死亦苦，生死皆苦，”徐佳不說還好，他一說，似乎被兒子的話觸動到了，劉潔嚶嚶抽泣起來。

“媽，我心痛爸爸，現在更心痛你了，爸爸撒手一走了之，一切都解脫了，留下我們母子還要一起面對這個苦難的世界，相依為命啊，媽，你要振作啊，”徐佳與母親抱頭，滿心都是苦水。

“媽媽不會有事，你別擔心，幾十年風雨，媽媽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劉潔止住了抽泣，輕聲問道，“你爸爸昨晚情況怎么樣？沒有嚇壞你吧？”

“情況越來越糟糕了，藥物都要失去抑制病情的藥效，止痛藥和鎮靜劑也不頂事，各種并發癥一齊發作，病痛那個慘啊，那好比鈍刀割肉凌遲酷刑，令人不敢目睹，心里沉向無底黑暗深淵，一晚上都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徐佳沒有打算隱瞞，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