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方寸山下，目送著王山等人將程桃帶回了山里，藍千樹蒼白如紙的瘦削臉龐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卻有兩滴清淚緩緩流下了面頰。

回到家，藍千樹坐在門檻上，看著一片片從樹梢上飄落的枯葉，林中山路上已厚厚鋪了一層落葉，時有秋風吹過，刮起幾片枯葉，在空中旋轉了一下，仍舊掉在了地上。

藍千樹眼神空洞，就這么坐著一動也不動，偶爾有發絲被清風拂起，又落下。

深山寂靜，萬籟無聲，偶爾會有幾只小鳥在枝丫上嘰喳鳴叫，叫了幾聲，撲棱棱扇了一下翅膀又飛走了，不久后，又會有不同的飛鳥停留在枝丫上。

只坐到天黑夜深，藍千樹還是這么一動不動的坐著，姿勢也不曾變過。

舉頭望月，幾點零星，直到現在，藍千樹才稍微扭動了一下脖子，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藍千樹人就和平時一樣起得很早，用鹽水刷了牙，還在門前的溪水里洗了個澡，回到屋里后，藍千樹將屋子前前后后都打掃了一遍，然后開始收拾行李包袱。

等到東西都差不多準備好了后，藍千樹打開門，就看到楚方一正站在門前的空地上，走出門來，和楚方一坐在溪邊，將一個指頭大小的石頭扔進了溪水里，咚的一聲，水花四濺，一條條水紋在水面上緩緩蕩漾開來，不久后復又歸于平靜。

“楚兄，我走以后，可要麻煩你照看我的房子了，你不必三天兩頭來，只需要偶爾來看看就行了。”

“你真的要離開？”

“其實我這屋子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所以也不怕有人來偷，只是怕房子太久沒人住了，就會有些精怪鬼魅搬了進來，還有這房子是用木頭做的，長時間風吹雨淋的，說不定某天就腐爛坍塌了，屋頂的茅草也會被大風刮去。精怪鬼魅還好，只要貼一張符在門上它們就不敢來了，如果是后面的幾種情況，還要麻煩楚兄你幫我照料照料，如果房頂被風掀了，你就幫我找些新的茅草來鋪在上面，如果是房柱子折了，就麻煩楚兄你幫我重新砍一根柱子來頂上，這樣不會太麻煩楚兄你吧？”藍千樹一連串說了這么多，最后用一個詢問的眼神看著楚方一。

楚方一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什么時候回來？”楚方一問道。

藍千樹略微出神，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看情況吧，可能一年兩年就回來了，也可能十年八年也回不來。”

“對了，楚兄，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藍千樹臉上洋溢著興奮道。

“什么問題？”

“你知道齊天大圣孫悟空嗎？”

“當然知道啊，一千五百年前大鬧天空的孫悟空誰不認識？”

聽了這話，藍千樹怔住了，“孫悟空大鬧天空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兒了？”

孫悟空是大鬧天空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后才護送唐僧去西天取經，那算了一下時間，唐朝往后推移一千年，也就是說，現在南贍部洲應該是到了清朝了。

唐僧取經都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

藍千樹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楚方一伸手在藍千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藍千樹緩過神來，笑道：“沒事，對了，那你知不知道孫悟空大鬧天空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楚方一搖了搖頭道：“這可就不得而知了。”

藍千樹笑了笑，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站起身，對楚方一躬身行了一禮道：“經此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面了，楚兄的大恩，千樹銘記在心，你可要照顧好我的房子啊。”

楚方一點頭道：“你放心吧。”

走出幾步后，藍千樹又停下腳步，轉頭對楚方一道：“對了楚兄，門沒鎖，你記得買把鎖給我鎖上。”

——

雖已是深秋天氣，可日頭還是毒得嚇人，趕了半天路，前后不見一戶人家，藍千樹口渴難耐，便在一顆大樹下歇了下來，坐著坐著，感到有些困倦，就干脆將包袱放在地上，枕在包袱上沉沉睡了過去。

本來就一夜未睡，再加上周途勞頓，本想著躺一會休息一下就繼續起來趕路，誰知道這一睡就睡到了日暮時分，太陽下了山，晚霞們便推推搡搡聚在了遠山頭上，大地一片渾噩，藍千樹猛然驚醒過來，看了眼天色，才知道睡過了頭，搖了搖頭，哀嘆一聲，只得繼續起來趕路。

才走得沒多遠，忽然前面路旁的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藍千樹停下腳步，定睛看去，就看見有條大腿粗細的大蛇從草叢里鉆了出來，來到路中央，看著藍千樹，吐了吐信子。

那大蛇頭上長有一根手指粗細的紅色犄角，長能有六七米，看到藍千樹后，那大蛇也在路中央停了下來，盤坐一團，一雙眼睛始終盯著藍千樹。

藍千樹從來也沒有見過長得這么奇怪的蛇，不禁咽了口唾沫。

突然有這么一條奇怪大蛇出現在路中央，藍千樹有些手足無措，可眼看天色已晚，前后也無人家，藍千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便在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兒朝那大蛇丟了過去，想要將大蛇嚇走，可那大蛇盤做一團，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藍千樹無奈，只得后退十幾米，和大蛇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路旁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反正前后也無村舍客館可以投宿，那就和這條大蛇耗下去好了。

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黑暗像一層紗，悄悄將整個大地籠罩起來。

在黑暗中，藍千樹耷拉著腦袋，已是昏昏欲睡，想睡又不敢睡，無意中抬起頭來一看，忽然看到兩顆閃著紅光的圓球，藍千樹被嚇了一跳，頓時睡意全消，細細一看原來卻是那條大蛇的兩只眼睛。

藍千樹再次咽了口唾沫，這大蛇，不會是把自己當做獵物了吧？

不敢有所懈怠，藍千樹強打精神，站了起來。

在大蛇那雙赤紅的眼睛注視下，藍千樹打起了一套拳法。

看著大蛇那雙赤紅的眼睛，藍千樹不禁有點脊背發涼。

彷徨無措之際，藍千樹忽然心生一計，兩指掐劍訣，望地上一指，砰的一聲，泥屑紛飛，那地上頓時就被炸開一個小坑。

藍千樹對著那大蛇揚了揚下巴，那大蛇果然有了反應，將蛇頭高高伸了起來。

藍千樹以為大蛇害怕了，終于要知難而退了，誰知道那大蛇居然刷的一下離地而起，身上還長出了兩只翅膀，張開巨口，朝著藍千樹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