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禍福，朝夕，在面對死亡的威脅前，無人可置身事外，總會吐露那么一兩樁藏在心底里不輕易示人的秘密。

面對南梁京將雙劍架在倆人的脖子上，村山和第五炯毫無懼色，依然談笑自若，面不改色，值得稱贊。

話要說回之前，宇文翎邀杏雨皇帝第五炯與杏雨國第一元帥村山一同上山與南梁京商議。

“宇文將軍是兵法大家，不知對我杏雨這陣仗的排布有什么指教之處嗎？”第五炯笑傲道，手中的折扇開合之間自有一番氣度。

“指教一詞不敢當，杏雨的布陣是極有講究的，我以為是沒有什么紕漏的，我看這個陣勢暗合兵書中的圍而不合，想來若是發現了敵人即可第一時間形成抄截之勢，只是這陣法的運用還需士兵的配合，當年求敗能使出多種陣法，全賴手底下兄弟紀律嚴明，軍官一聲號令便能迅速集結，杏雨在練兵上還需多加研究才是。”他指向兵營中的一角，“那邊那個昏昏欲睡的守夜士兵不正是個好例子嗎？”

村山眉頭一皺，想要將那士兵喊醒，卻被宇文翎制止了，“你們從杏雨遠道而來，一路上舟車勞頓，想來也是好幾天沒合過眼了，所幸沒有什么偷襲，日后再好生教導也就是了，當兵的不行首當挨訓的是主帥才對，治軍不能太過嚴苛，應當收放自如才是。”

村山合掌便拜，宇文翎看出他是個話少的，由第五炯幫他補充：“多謝閣下的教導了。”

“宇文將軍于行軍一道果然是有些獨到見解的。”第五炯眼里閃過一絲怪異的目光，看的宇文翎不寒而栗。

好在村山擋住了第五炯的目光。

第五炯揣著折扇，對宇文翎尷尬一笑。

三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地走進染著楓紅的酒館里。

第五炯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是哪位與我等談生意啊？”

南梁京仔細打量了他，忽然把雙劍架在了第五炯和村山的脖子上，“于二位而言，我是沒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商量的，但是我現在用二位的命來換杏雨退兵，你看成嗎？”

“哈哈哈哈哈，想來是不成的，先生大概還不了解我杏雨國的國策，我敢親赴前線督促戰事便是因為后方大臣完全不在意我的性命，宮里還養著十七八個早就惦念著皇位的，此次就是由我的一個王弟監國。”第五炯哈哈大笑道，生死之間他看的太通透。

村山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真就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南梁京思索了一會兒，“眼下你二人有什么要對對方說的嗎？好好跟心上人道個別，我也就送你們去見閻王了。”

村山眼里閃過一絲寒芒，“殺了我們，杏雨更怒，你們必死無疑。”他用嘶啞的嗓音說道，“你怎么知道我二人的秘事？”

第五炯面紅耳赤，被人揭穿了心事，打心底里羞愧，低頭哀嘆一聲：“冤孽，都是冤孽……”

宇文翎又換上那副驚訝的樣子，又是好大一樁秘密，便連他這個萬年不曾變換表情的沙場戰神在今晚也多次被詫異到了。

村山見被撞破了隱私，也不再躲藏了，直言道：“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退兵！”南梁京和宇文翎二人異口同聲道。

“你怎知我二人的事？這件事便在杏雨也是極隱秘的，沒有的第三個人知道。”村山那雙眼睛死死地盯住南梁京看，好像目光能當成刀在宇文翎身上捅出十幾個窟窿來。

“他的那把武士刀柄上紋了你的名字。”南梁京抬了抬下巴，用下巴示意道。

宇文翎拔出那把武士刀定睛一瞧，果然在刀柄上有一行小的不能再小的字跡刻著第五炯三個字。

“他的那柄折扇上畫著荒山小村。”他又以目示意第五炯的折扇。

“就這些？”第五炯不可思議道，“你只憑這些小小的線索就敢做這般大膽的猜測？”

“那又怎么了，有龍陽歡好是什么很丟人的事情嗎？”南梁京側頭反問道。

村山粗嘆一聲，他聲音本就事嘶啞的，現下又是極惱人的情景，反倒叫他不安起來。

村山砰的一聲跪倒在南梁京和宇文翎面前，這下連第五炯也受了驚，“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還是求兩位保守這個秘密，我們……會退兵的。”

像個戲本里被反派污蔑的悲情角色。

第五炯咬唇扶起他，一派倔強，“何必求人？我寧愿死也不愿污了我杏雨的赫赫威名！”

村山眸中帶淚，“可是，若是此機密被泄露出去，你這皇帝就不好做了。”

南梁京看著皺眉，“你們兩個這是演給誰看呢？浮夸，浮夸！”

村山不理他，倒是第五炯摸著他的胸膛上的肌肉對著南梁京嘶吼：“你不懂！你又哪里能懂得這顆熾熱的心呢？”

宇文翎瞧著是極不雅的，但南梁京卻跟個沒事人似的，還對宇文翎說道：“怎么，你們這兒的人對這個還有所介懷嗎？”

宇文翎聽得他好像有些鄙夷這片大陸上還有瞧不起龍陽的風氣，他知道南梁京一向自詡為文明先進，所以也爭強好勝地說道：“哪里，不過是看他二人做戲文的功夫不太佳罷了。”

“二位。”南梁京無奈道，“我對二位這個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只有尊重，二位的隱私我也是絕對不會泄露的，還望二位也給我一個臉面，就此退兵而去，不論是當作我們的互相尊重還是把這當作一場骯臟的交易也罷，我都不在乎，只盼二位能應允我這個條件，我們可以對著不論是古神還是新神的各路神靈發誓。”

各國的信仰也是不同的，南梁京就曾經跟宇文翎吐槽過說你們這里宗教屬實太多各色的神靈是應有盡有像極了他家鄉里的冰與火之歌。

宇文翎問他什么是冰與火之歌。

他就只能含糊其辭地說道是一本好看的書，里頭記載里許多英雄，那里的大陸文明有各色的虔誠信仰，各色的宗教信徒。

村山和第五炯雖說不太相信但終究是把柄在別人手里，受制于人，只得同意了。

待他們倆趕下山去，南梁京才徹底伸了個懶腰。

“還剩幾家了？”

“還剩西漠，龍荒，夜跡，北修。”

“哦豁，都是些老牌強國了，我說，龍荒那一家你就別打算了吧？你是叛逃的你還指望回去嗎？”

“我想復仇，總要給先帝一個交代的。”

他聽得宇文翎話里的濃濃殺意，“楚鳳歌這下可倒了大霉，觸怒到了要發瘋的你。”

雖非人屠，但腥風血雨已起，又哪里還能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