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且笑瞇瞇走到耿林夏跟前，朝他后頸上吹了一口氣。

“叫你管不住嘴。”

耿林夏縮起了脖子，條件反射般跳到一旁，叫道：“好冷。以后我再不坐這個位置了。”

刑龍朝那個空座位看過去，若有所思。

周且沒再理會耿林夏，飄到遠離空座位的地方，觀察黑貓的反應。

黑貓仍然在盯著他先前坐過的空座位，并沒有因為他的移動而改變視線。

還好，黑貓對他的感應還沒敏感到能隨時察覺他的所在的程度。

應該是他先前進來的時候，經過窗戶，離黑貓太近，所以被它感知到了。

以后，得注意一點。

周且離開了警察局，飄向城里的老街區。他要去找刺殺賈賓的那個人。

這些天的經歷讓周且有一種感覺，命運在暗中牽了一條線，他所遇到的這些人這些事，似乎都在暗中存在著一定的聯系。

看似他跟賈賓是偶然相逢，可誰知這背后有沒有什么深層次的聯系呢？

即使沒有關聯，去看看也沒什么損失。

長夜漫漫，找點事消遣也好。

抱著這樣的心態，周且一路來到老街區。據賈賓的交待，那個刺殺他的人叫艾奇偉，住在老街區的一座老房子內。

當年，艾奇偉把他刺成重傷，當場就自己報了警，等待警察上門來抓他。

警察很快趕到，把艾奇偉帶走，讓救護車把賈賓送進醫院。

賈賓被送到醫院后，很快就死了。

死后，他一直被困在醫院這個小范圍內，無法離開。因此，他不清楚艾奇偉的情況，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被關押在監獄內。

周且一路飄飄停停，從另一個角度觀看這個城市的夜景。

等飄到老街區的時候，已經快深夜了。

一片低矮的房子出現在面前，只有稀稀落落幾扇窗戶內亮著燈光。街燈昏暗，店鋪都關了，街上幾乎沒人，唯有夜風吹過空蕩蕩的街道。

不遠處，高樓大廈聳立，霓虹燈閃耀。相較之下，這一片街區顯得說不出的落寞，荒蕪。

根據城市規劃，這片街區已經列入改造計劃。也許，過不了多久，這些老房子將不復存在，舊顏換新貌。

周且一路尋找門牌號，終于在一座兩層的小樓面前停了下來。

房子很破舊，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令周且有些意外的是，二樓的窗戶內還亮著燈光。

周且從二樓的窗戶飄進去。

這是一間臥室，陳設簡陋，只有一張舊木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柜，還有幾個紙箱子。

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的女人正站在桌子前，整理著衣物。

桌上放著一只打開的箱子，女人正將衣物一樣一樣往里面裝。她的動作很慢，時不時停下來，抹一把眼淚。

周且疑惑，這個女人怎么給他一種要離家出走的感覺？

這個年紀的人，不會象年輕女孩子一樣，一時沖動就回娘家。她這樣做，多半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真正有了離開的打算。

周且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屋內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別人。

周且想問也無從問起，他說的話，這個女人可聽不見。

這個女人，跟艾奇偉是什么關系？是他的妻子嗎？

周且在屋內游蕩。

墻上掛著一個相框，相框里面裝的，是結婚照。新娘跟新郎相偎相依，兩個人的笑容都很甜。

看新娘的容貌，應該便是眼前正在收拾東西的女人。

至于新郎是不是艾奇偉，周且不好判斷。他有點后悔，沒有向賈賓打聽艾奇偉的長相。

他再仔細觀察，只見放在地上的幾個紙箱子中，有一個敞開了一道縫，里面似乎有獎狀證書之類的東西。

周且有一定的透視能力，他飄到近前，透過紙箱，看見了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個營業執照，一間加工廠的營業執照。執照上法人代表的名字，正是艾奇偉。

這就沒錯了，這是艾奇偉的家。這座老房子沒有換主人，仍然屬于艾奇偉。

周且向賈賓了解過，艾奇偉當年開了個小小的加工廠，替某些工廠生產鏍絲之類的小零件。

說是加工廠，實際上就是個小作坊。一樓當作廠房，二樓住人。

沒有聘請工人，整間工廠就艾奇偉與他父親兩人在運作。

據說，當時這兒還住了一個精神有些錯亂的女人。

既然這是艾奇偉的家，那么，這個收拾東西的女人應該就是他的妻子了。

這個家發生了什么事情？

房門被人悄悄地推開一道縫，一張小小的臉怯生生出現在門縫后面。

女人是背向著門口的，她察覺到門口的動靜，趕緊抹掉眼淚，轉過身來。

“小靜，怎么起來了？睡不著嗎？”女人的聲音很溫柔。

名叫小靜的女孩把門推開了，走進來，問：“媽媽，你為什么收拾東西？你是不是不要小靜了？”

“沒有，”女人一把摟住女孩，“媽媽沒有不要小靜。小靜，明天跟媽媽一塊回外公外婆家，好不好？”

周且暗道，還真是要回娘家啊。

小靜摸摸女人的臉，說：“媽媽，你哭了？媽媽，是爸爸又惹你生氣了？”

女人沒有回答，摟緊了小靜。她閉上眼睛，有眼淚從眼中無聲地流出來。

周且想，聽這口氣，艾奇偉應該沒有再關在獄中了，已經刑滿釋放了。可是不對呀，小靜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按說那個時候艾奇偉仍在獄中。

難道，這個女人嫁的是別人？

那，營業執照又是怎么回事？

女人過了好一會，才止住眼淚，偷偷擦掉眼淚，松開小靜，手扶住小靜的肩，面向著她說：“小靜，媽媽沒辦法再跟爸爸過下去了。他自從出獄后，每天都不沾家，在外面酗酒，回來就亂砸東西發脾氣。小靜，你能理解媽媽嗎？”

小靜似懂非懂點點頭。

女人的眼淚差點又流出來，紅著眼說：“謝謝你，小靜，你真是媽媽的乖女兒。小靜，以后你就跟著媽媽，媽媽供你讀書，把你養大，好不好？”

小靜朝墻上的結婚照望了一眼，說：“可是，我們不要爸爸了嗎？他沒有工作，掙不到錢，沒有你給他做飯，他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