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

米粥！

里面還有肉！

?。≌嫦惆?！我上一次吃肉是多久以前了呢？

記不清了，好像是趙老頭他們餓死了之后，便沒人交保護費啦。

這些天都是吃的饅頭，吃的我都膩味了。

當官的果然都不是好東西，這么多肉粥擺在這里，還讓我干站在那邊，這不是要饞死我嗎？

嘿嘿，但是我也不傻，我直接跑出來搶了，你能怎么著？

我可是災民！

而且法不責眾，我這一跑至少帶動幾十上百個弟兄，看你能奈我何！

近了，近了！

“咻！”

咦，我這是怎么了？餓到沒有力氣了嗎？

不，肉粥就在眼前，只要吃上一碗就有力氣了。

臉上怎么濕漉漉的，下雨了嗎？

啊，好累呀，不想走了，不想……

“嘭！”尸體倒地，那人手指離粥棚不過一尺，可惜，卻是再也喝不到他心心念念的肉粥了。

……

魏休微微點頭，這手彈指神通還真不賴。只是這勁力應當減小幾分，免得那人死的太快，他肉體須臾之間不知自己已死，竟還是走出了幾步。

下方鼓噪之聲剛起，受到那人鼓舞的少許災民不過才沖出一丈之地，便身形頓止！

他們，怎么敢?。?

“城防軍，聽我指示，下去拿人。”

少年之聲溫文爾雅，聽在眾人耳中從如同從九幽深處傳來，冰寒徹骨！

就連田瑞也是面色一白：“公子，不至于吧?！?

魏休冷聲道：“我覺得，很至于?！?

“這……”田瑞看向非空，看向馬良，希冀這二人能夠勸慰一下魏休，但終究是沒有得到回應。

一咬牙一跺腳，“去！拿人！”

魏休耳力不弱，目力亦是極佳。已勁氣代指，一一點出。

恰如無常索命，絕無錯漏，剛才只要動了半步之人，一個也未走脫。

下方安靜的可怕，只隱約有啜泣聲四起。有那害怕的小孩兒哭出聲來，卻是立時便被捂住了嘴巴。

“公子，可要……”片刻后，田瑞上前詢問。

魏休微微點頭：“殺?！?

……

混亂之中什么最重要？自然是秩序。

所有人都知道災民是人，但卻也不是人！在無組織無紀律的情況下，災民只是一群瘋狂的白蟻！

升米恩斗米仇，人性生而貪婪，從不知足！

若是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珍惜，反倒會認為是理所當然。

大周朝廷救助災民，是理所當然嗎？當然是！

但魏休救助災民，絕不是！

要接受他的救助，就必須按照他的規則來。更甚至于，他根本還沒有說過要施粥，只是將那些粥放在那里而已!

“覺得我很殘忍嗎？”

馬良面色煞白，卻搖頭道：“不，殺百人救萬人，在我看來是值得的！”

“生命都是平等的，沒有誰比誰更高貴，也并不以數量論處。”

“但他們并不無辜，對嗎？能第一時間跑出來的人，體力尚足，平日里也定然不會是什么良民百姓?！?

“這話有幾分道理，但并不全對，難道僅憑一時之舉，便能為這個人徹底下定義嗎？”

“當然不能，甚至有可能他是個十足的善人，平日里救苦救難，就連自己的半個饅頭都舍不得吃，而要讓給他人。方才跑的最快只是擔心自己懷里兩個即將餓死的孩子?！?

“那么你還覺得殺百人救萬人，值得嗎？”

“當然值得。”

“哦？”

“我又不是圣人，只是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為什么要去求十全十美？我覺得值得，那就值得。”

“我是誰？”

“我是林安邦！”

……

城頭被鮮血染紅，方才沖出者共二十八人，此時已全部身首異處。

城下眾人靜若寒蟬，魏休總算開口了。

“婦女兒童先取，注意排隊?！?

……

田瑞發誓，他活了這么多年，從未聽過這么動聽的一句話，又這么有力量的一句話。

現場秩序井然，竟無一人哄搶。就算偶有哭聲傳來，這哭聲里面也是帶著些許喜意的。

他畢竟算是能吏，方才魏休下令后只是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忍，而且他也沒想過，殺人的效果能有這么好。

他為官多年，倒也聽說過諸多類似案例，但往往都是官逼民反，最后以亂軍攻破城池，又或是官軍剿滅亂軍為結果。

立威，秩序？呵，想太多了。

他看向魏休，口中嘖嘖稱奇，這個林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恰巧魏休此時也在看他，相視點頭，不待田瑞尷尬，魏休便道：“田大人，別看了，快過來做好準備工作。”

……

“以工代賑？這不妥吧?！?

“這有什么不妥的，你想白給他們吃糧嗎？”

“但，他們可是災民啊?！?

“現在是災民，做工之后不就成工人了嗎？”

“可是……”

“沒什么可是，你給他飯吃，他給你做事，天經地義嘛！沒聽見方才一頓飯的價格都漲到可以買人了？反正你也舍不得白給，而且你也知道白給會出現種種安全隱患。那就給他們找找事情做，多好?！?

“災民最大的問題，你那會兒在衙門也已經說了，就是沒有歸屬感。你讓他們自己修建自己的房子，既解決了災民的社會歸屬問題，又解決了若城城市規劃，一舉多得嘛。”

“而且如今西北局勢紛亂，他們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鄉的，等他房子修好，在若城安穩下來，你就可以白得數千乃至上萬人口，豈不美哉？”

“房子修完了干什么？沒有田地給他們分配？修城墻啊！你不是擔心兵臨城下嘛，就若城這個小城墻，隨便來個宗師高手，一天殺個七進七出不成問題?！?

“修完城墻修縣衙，修完縣衙修廣場，修完廣場修大道。不用擔心糧食不夠堅持不下來，首先我剛剛收繳起來的糧食只會帶走很少一部分，其次之后朝廷肯定會有賑災糧食到來的。對吧，看你表情肯定收到消息了。”

田瑞點頭，面上疑慮盡去，滿是激動神色，此事大有可為！

若是真能夠如魏休所言，安穩收納流民，增加若城人口，那可是自己十足的政績，三年后考核一定能夠升遷！

雖然他在若城已經待了這許多年，就連田家都已經發展壯大成為城中第一家族了，但他可不想一直憋屈在這種小地方，他堅信自己值得更好的城池！

不，州郡!

田瑞霍然起身，鄭重施禮：“多謝公子！”

……

看著田瑞欣喜離去的背影，馬良表示自己又學到了。

同樣的道理，不同的角度。只要投其所好，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安置災民的困難分明才剛剛開始，但在田瑞眼中卻如同已經結束了。

“別想那么多，就說我們的目的達到了沒有？”

馬良笑了，“那是當然的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