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余隱那天傍晚,劉垣剛剛回府,便去了父親劉安的書房,劉安當時并不在府上。
劉垣記得,父親曾說過選秀的秀女畫像不日便要送去宗正府,他若是想調換畫像越早動手越好。
書房附近并沒有人,劉垣進了書房便看見書案上已經整理好厚厚一摞畫像,他小心翼翼的一幅幅展開尋找余隱的,找了大半還沒找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劉垣聽見了外面下人走動的聲音,心中有些急切,鼻尖微微出汗。
還剩下最后兩幅,他已經聽到父親回來了,還和身邊人說著話。
剛剛把最后一幅畫像合上,父親便推門進來,手上還拿著什么東西。
“垣兒,你在這里做什么?”
劉安見兒子在書房里,手上動作貌似剛從畫像上拿開。
“父親,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秀女們的樣子。”劉垣摸了摸鼻子說。
“胡鬧!這是你能看的嗎?”劉安呵斥上前,看了看畫像無虞,這才放心。
看完,又看到劉垣手上還拿著一幅,便說:“怎么,你還想偷皇上的東西?”
“不,父親,這是我自己畫著玩兒的。”劉垣急忙說。
“給我看看。”劉安伸手便將兒子手中的畫像抽出展開。
畫像上只是一名普通女子,但看樣貌平淡無奇,放在眾秀女中都讓人瞧不上眼。
但是當他看到女子的名字,眉頭一皺。
“余隱。”劉安念出來。
他狐疑地看了兒子一眼,將畫像放下,而后將自己手中的畫像拿了出來。
“你是來找這個吧。”說著將畫像展開,是劉垣找了許久的余隱畫像。
“這怎么在父親您手上?”劉垣問。
“我下午出門見了定遠侯,他讓我將這個畫像加到秀女畫像中,你認識這個人?”劉安坐下問。
劉垣嘆了口氣說:“沒錯,我認識,而且我來就是為了給畫像掉包的。”
“你膽子倒是不小,連皇上都敢欺瞞。”劉安雖然說著斥責的話,語氣卻并無怒意。
“父親,要說欺瞞,也是定遠侯和您在欺瞞皇上,余隱本就不在秀女名冊中,定遠侯非要硬加進去,不是欺瞞是什么?還有您,也是幫兇。”劉垣看著畫像語氣怨懟。
“哼,你懂什么?趕緊帶著你的東西離開,我這就把畫像送到宗正府。”劉安說。
“父親,余隱無意入宮,都是定遠侯逼迫,您能不能不要把這畫像送進去?”劉垣心中一急。
劉安看了兒子一眼,問:“你和這女子什么關系?”
“不瞞父親說,我對余小姐心生愛慕,她家道中落不得已依附侯府,卻被侯府擺布要送她入宮,父親,您就讓我把假畫像換了,定遠侯也不知情,秀女中姿色傾城者甚多,余小姐落選也情有可原。”劉垣急說。
劉安嘆了口氣。
“垣兒,定遠侯能把這余小姐畫像送入宮,自然也能讓她入選,你以為換了畫像便能萬事大吉了?我們劉家,能走到今天,也是定遠侯幫扶的緣故,別說他讓我將余姑娘加進去,就算是再難的事,我也得去做,因為我不能違抗定遠侯。”
“再者,就算定遠侯沒想送余小姐入宮,你以為你和余小姐能有什么結果么?論身份,她配不上你,如果定遠侯愿意給她一個體面身份,你便配不上她。”
女子高嫁,男子低娶是常態,更何況劉若眉已經和定遠侯二公子定了親,劉家已經嫁了一個女兒,不能讓唯一的兒子也失了自立的底氣。
劉垣沉默了,對于父親的話他無處反駁,有些無所適從地站在那里。
“我去宗正府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劉安說完便拿著畫像出門了。
劉安到了宗正府,才知道今日宗正府上來了貴客。
在家養傷久不出門的寧王,今日到了宗正府,正在和宗正陳寅下棋。
三人互相問候一番,劉安簡單地說明來意,有人將畫像接了過去。
“勞煩您還跑了一趟,過來下盤棋如何?”陳寅問。
“家中還有事,就不叨擾了。”劉安并未多留,畫像送到便回府了。
寧王待劉安走了之后,看著棋局笑說:“你們倆平時水火不容,一起共事也沒打起來?”
“寧王說笑了,我與大鴻臚都是讀書人,怎會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陳寅說著,落了一子。
“本王贏了。”寧王笑看著棋局,黑白勝負已分。
陳寅一驚,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就走進了寧王的圈套。
“剛剛說的,誰贏了便可提一個要求,您不會不作數吧。”寧王笑著問。
“當然作數,你有什么要求直說便是。”陳寅毫不在乎地說。
寧王想也沒想,抬手一指說:“本王想看看秀女們的畫像。”
陳寅一怔,隨即笑了幾聲,說:“還以為寧王不近女色,原來私下里也對這些秀女感興趣。”
說完,大手一揮,讓人將畫像呈上來。
“寧王看看,有看得上眼的,若是沒被皇上選中,去求一道圣旨,請皇上賜婚也是一樁美事。”陳寅笑說。
寧王只是看著那些畫像但笑不語。
“本王記得您的三個女兒都待字閨中,怎么不見您女兒的畫像啊?”
“她們生了病,都在養病呢,我可不敢讓她們入宮啊,要是給宮里的貴人們過了病氣,我小命都要不保了。”
“這么巧,三個人同時病了?”
陳寅掩飾著笑笑,寧王也不戳穿他。
“這是誰?”寧王指著其中一幅問。
陳寅看了看,疑惑地說:“這位倒是未曾見過,‘余隱’這名字也未聽過,我去查查名冊。”
過了一會兒,陳寅拿著名冊說:“定遠侯什么時候多了個義女了?”
寧王聽聞便皺了下眉頭。
定遠侯府沒有女兒,便收個義女送入后宮,這般悄無聲息地塞人,目的未免太明顯了。
“名冊早早便定好了,為皇上選妃是大事,怎可如此隨意,這畫像本王便帶走了。”寧王面無表情地將畫像卷起。
陳寅不喜定遠侯的做派,對寧王這么做并無異議,只問:“若日后定遠侯問起來該當如何?”
“他藐視皇威在先,本王是皇上親封的王爺,自然要維護皇室,他要問起來就說是本王把畫像拿走了。”寧王將畫像緊握在手,說完便告辭了。
陳寅得了寧王的話,將余隱從名冊中劃去時也輕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