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林子祁問我的一句話，倒讓我覺得虧欠阿宛。”林法眸色深深。

古瀟聽著這話冷笑起來，說：“她又不喜歡你，談得上虧欠？你也沒辜負過她。只是你和我爸的友情，的確是被你糟蹋了。”

古瀟連幻想也不容林法有。

古家是個開明的家庭，當年那小子喜歡阿宛，就算門不當戶不對，還是被古家所有人支持的。

因著阿宛除開家世，樣樣優秀，人品性格，都是難得的。

林法已然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他還沒對阿宛表明心跡之前，他倆也是從高中一塊到大學的朋友。

若是他沒有那么早表明自己的心事，是不是那樣快樂的日子能再多一點？

“你叫我來說完了吧。”

古瀟全當這位叔叔是臆想瘋了，她合不該同一個瘋子計較。她甚至可憐這個年逾四十的男人。

林法沉默了一陣，古瀟不耐煩，要直接開車門，卻發現打不開。

她瞪著他，林法是全然無覺。古瀟后悔地想，剛才就應該去餐廳，以后再不能選擇在這樣的地方聊天，跑都不好跑。

起碼在餐廳里，吃不開心轉身就可以走人。

“我來，是想了我一樁心事。”林法的話步入正題，他想抽煙，手已經摸到衣兜，看到古瀟，又想到以前阿宛最討厭人抽煙。

他把手放下，說：“我想照顧你和古宇，收養你們。”

林法垂下眼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里不自覺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

古瀟抬眼看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好意思這樣說話，又隔了這么多年。

林法解釋說：“阿宛出事我就有這想法，當時林家不許，又說你們有家里老人照顧，哪里輪得到我個外人。”

在阿宛的生命中，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外人。

現在，林法不想當外人了。

古瀟聲線清冷，是少女刻意粉飾上了不近人情的意味：“現在也輪不到。”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小宇有多么討厭你們家。”

林法嗤笑，似乎是在笑她的不懂事，又似乎是在笑自己。

“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個事，那我該說表達的意思就到了，我要走。”

林法按了車鑰匙，古瀟試探著開門，果然打開了。

她眼里的驚訝一閃而過，一言不發下車。

古瀟看見火苗躥了一下，林法點燃了一支煙，夾在雙指間，小姑娘果不其然皺了眉，林法看向她，說：“小姑娘，你會答應的。”

看著古瀟消失在視線里，林法的面容漸漸沉靜下來。他撥通了那端的電話。

那邊男人的聲音沉啞：“她沒答應？”

林法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漫不經心地說：“她會答應的，慢慢來，別傷了小孩的心。”

程和海不屑地笑出聲：“你就這么惦記她？”他是不懂情愛的力量。

是林法找上的他，主動說這事他有辦法解決，要求他不能傷害古瀟和古宇。

程和海原是打算，如果程昱不知輕重，他只好用古宇的前途來威脅古瀟。他當然不只是威脅，他也是能做出來說過的話的人。

在原配眼里，她就口口聲聲指責過程和海，不近人情，心思毒辣。

只是林家和他也有生意上的往來，如今林法心疼那兩個孩子。

加上林法的辦法，讓程和海覺得更能絕后患。

因為林法說——把古瀟威脅走，程昱能恨他這個父親一輩子。更會惦記古瀟一輩子。

古瀟回家的時候，古宇正嘗試著做好一頓晚餐。

他不無抱怨地說：“姐，你怎么老是一聲不吭就晚回來。我剛才差點都要給程昱打電話了。”

話是這么說，他還是一邊抱怨，一邊給古瀟放好書包，如今也能像模像樣做好一頓飯。

吃飯的時候，古瀟魂不守舍，幾次都讓菜夾在中途掉在桌面上。

古宇端起盤子就往她碗里趕。

“得了，你注意點吃，別喂不進嘴里。”古宇是故意笑她，也不知道今天又裝了什么心事，卻不想把氣氛弄得嚴重。

古瀟問他：“小宇，你覺得你需要有人來幫我們嗎？”

古宇的盤子重重落下，幸好還是在桌子上，只濺起來點油漬。

“你問這個干什么？”

古瀟看他這么大反應，嘆一口氣：“沒什么，我就隨口一說。”

古宇明顯地不信。

古瀟補充道：“那不是我想到以后用錢的地方多，怕我照顧不好你。”

古宇瞪她：“你怎么能這么想？以后我長大了，我也可以賺錢。”

再說了，父母留下的那些錢更不至于少到要兩個孩子打工養活自己。

古瀟的兼職也只是想要更多錢而已。

以前是從少爺生活到平民的古宇不習慣，怎么現在古瀟反而說這樣的話。

古瀟看著他，溫柔說：“你不是一直想著再學鋼琴嗎？”

以前條件好的時候，古瀟和古宇都是報了興趣班的，古瀟學大提琴，古宇學鋼琴。

而古瀟再音樂上的天賦并不高，學起來更覺得枯燥，大提琴又累，自己后面硬是堅持不下去。

古宇卻在鋼琴上堅持了下來，直到后面沒錢，家里把鋼琴賣了，古宇也沒再提要學鋼琴的話。

作為姐姐，古瀟知道古宇的聽歌列表還是有鋼琴曲，他路過琴行也會多看幾眼，提起有關鋼琴的事情也會兩眼發光。

古宇收拾著碗筷，大大咧咧道：“這哪行啊，再說了，這都多少年了，我手也生疏了，再練了這么多年籃球，哪還能彈？”

籃球和鋼琴的確沖突。

古宇的手，因為籃球粗糙了不少，加上受過的傷，這雙手談不上多漂亮。

但古瀟不以為意：“又不讓你做專業的，我還想以后給你送個鋼琴，有空彈彈。”

古宇沒接這茬，因為他說不出別的話來，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鋼琴上的確沒什么造詣可說了，但是作為興趣，他的內心深處又不能否認。

就像他第一次注意到蘇妙妙，就是因為琴房里動人的聲音，他在窗外看見這個女孩在陽光下，溫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