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直接給程和海打了電話。

這對父子，說來好笑，誰給誰打電話，對方都不會接。

程昱轉到了家里司機那。

程和海正在車上瞇眼養神，自己手機響起來的兩次，他看了名字就摁掉。

前面司機又轉過來，對程和海道：“程總，程少電話。”

接通的時候，程昱直截了當的說：“我不回江市，你要給我辦回去，我就不讀書了。”

他不是說話只會唬人的主兒，程和海也了解自己兒子脾性，他今天談了一天生意，很累，幾乎不想動怒。

“你會回來讀書的。”程和海的話語也很篤定。

他心里早就開始計劃了，程昱是必須放在自己身邊培養了。

就像元旦他叫程昱回來，總是有辦法的。

“程和海，你不會又要拿人威脅我？”另一邊的程昱眉毛一揚，語氣不善。

程和海只是笑笑：“這次犯不著，不過就算犯得著，你又能怎么樣？”

是啊，他又能怎么樣，他程和海還是他老子。

“你卑鄙。”

“這不是卑鄙，是聰明。”程和海好不承讓地回答。

那邊的程昱拳頭幾乎都要捏碎。

“你和古家小女孩，沒以后的，早點斷了吧。”程和海這個時候并沒有把程昱當未成年人，就算程昱二十多歲，他也不該和古家那女孩子牽扯在一起。

或許，古家如果還是當年的古家，他也沒這么介意。

又或許，程昱不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也不會這么在意。

程和海包養過情婦，情人也換著來，這么多年，誰的肚子都沒見一個響。誰都想給他老程家添丁，再母憑子貴，住進程家做夫人。可是他程和海卻沒再添丁的福氣了。

明顯的是，他這輩子只能有程昱這么一個親生兒子。

程和海掛掉電話，前面的司機接回去，心里唏噓，這些有錢人家的事，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而程和海看向窗外，笑得自得。

程昱差點就想摔了手中的電話。

就是這么可笑，從前他求著這個爹多看自己一眼，多關心一下自己。

如今他不需要這個爹了，他卻強調著他們的父子關系，管住他這個兒子是理所當然。

第二天的古瀟再看到程昱的時候，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

她已經消化好自己的心情，因為她相信程昱。

早讀下課后，程昱就迫不及待到古瀟的教室找她。

而高二一班的語文老師韋老師還坐在講臺上，正在聽學生背書，看了窗外一眼，又垂下眼去。

古瀟還是果斷地出去了。

“我們放學后聊一下好不好？”古瀟先行開口。

程昱看她臉色正常，獨眼睛有點腫。

“你還好嗎？”他還是要問這句話，起碼要讓他能等到放學后再說話。

古瀟點點頭，燦然一笑：“沒事，昨天多愁善感了，下午聊。”

程昱依言回去，走的時候還忍不住轉頭來看古瀟，古瀟看著他微笑，他的心總算能平靜下來。

這一天仿佛變得更加漫長了。

周舟看著下課也不出門，也不睡覺，就坐在位置上發呆的程昱，心里納罕。

“咋了？魔怔了？”

程昱白他一眼，他的一顆心總是放不下。

周舟懂得自然沒有那么多，因為他完全用不著考慮這些。

“別想太多程兒哥，咱們把眼前顧好就行了。”

周舟就覺得現在沒什么擔心的。

“我給你說啊——”程昱尾音拖長道：“你想想自己以后考哪吧。”

周舟太過一天算一天了，但連程昱都知道，他和唐纖纖之間的差距。

這種差距在高中是成績單上的距離，在大學是學校的距離，在未來甚至涉及到的距離將更多。

他和古瀟之間自然不會考慮這些，說來，他倆之間，考慮的問題已經夠現實了。

下午在從校門口一路往回走，因為程昱的腿還沒恢復完全，古瀟堅持要她送程昱回去。

程昱拗不過她，心里卻是樂意答應的。

或許是路上人多，氣氛不適合聊那樣的話題，直到快走到他家時。

古瀟要停了，程昱卻要拉她。

“都走到樓下了，上去說吧。”

這里來來往往都是人，古瀟看了四周一眼，點點頭，陪著他上樓。

程昱租的房子并沒有電梯，又住在六樓，古瀟照顧他，走的慢。

開門，他從冰箱里拿了兩瓶可樂，又問：“能喝冷的嗎？”

古瀟點頭，接過他打開的可樂。

冰涼的氣泡在舌尖跳舞。

他坐在她身邊，沙發陷進去一團。

“瀟瀟，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程和海給他辦轉學手續。

“我不會任他擺布的。”更不會丟下你。

程昱喝一口冰可樂，得勁。

古瀟知道了他是昨晚才知道，不過她還是回望著他：“你不要同他鬧得太僵。“

程昱現在還小，羽翼也沒豐滿，更何況，再怎么說，程和海作為程昱親爹，也不會害自己兒子，古瀟還是希望兩人關系不要太僵。可她又不能勸程昱說程和海畢竟是他爹，因為這個爹的確沒盡什么責任。

程昱隨口嗯了一嗯，他自然不會主動同程和海鬧，但是程和海要是來找他的茬子，他也不會讓他過得舒服。

“還有，我們以后在學校，你還是不要來找我吧。“

古瀟的意思就是見面還可以交流，但不要互相再找對方在學校。

程昱卻皺了眉，驚詫地看著她：“你在意程和海？“他自然以為古瀟是因為程和海的原因要和他保持距離，但古瀟不該是這樣的，他們都不會為了無所謂的人決定自己的行為。

古瀟搖搖頭，安撫似地笑笑：“不是。“

她解釋給他聽，她是因為韋老師，不想讓在乎她的人為難。

程昱是好說話的，聽完古瀟的話后，答應得爽快。

反正又不會躲避見面，他想她也可以多制造幾次偶遇，這算不得什么。

他又拿出今天要問古瀟的題來，看著時間，卻不想讓她太晚回去，走夜路更不安全，古瀟是不會讓他送的。

只好在天黑之前，他催促她早點回去。

他要堅持送她下樓。

樓梯光線不好，加上外面近黃昏，三樓燈光壞掉，他知道古瀟會害怕。

送下樓后他又拉住她，沒頭沒腦來一句——“你說過不會丟下我。“

兩個互相害怕被對方丟下的人。

古瀟背著黃昏，面頰溫柔，嬌色盡顯，道旁的櫻花也顯得不過如此。

“不會。“她總是這樣溫柔而堅定地撫平他的心。

程昱的心就是這樣安定下來，他不由自主地去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他的瀟瀟姐，從小到大都是對他好，又不會騙他的。

古瀟看他一副依依不舍，又催促他早點回去：“有空多看書，期中就要考了。“

他的瀟瀟，還是三句不離學習。

程昱點頭，往樓上走，其實在二樓就停下來，在窗邊看著古瀟，她走著走著還是轉過頭來，一眼就瞧見二樓的程昱。

他笑了笑，古瀟就沖她揮揮手。

這下轉角，再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