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山站起身，莊重持敬師之禮。

青鋒輕輕避過，繼續道：“大乘期吧，不是一個大境界，是一個小境界，一個過渡期，在先生給我們規劃的層次中，是元嬰到陽神的過度。先生說不去看重它，它才能乖乖的離開。”

洛羽撓撓頭：“大乘期不是大道之末途么？我觀太上長老整天不管門派事情，逍遙自在整天閉關，那么多人供奉，多么逍遙自在啊。”

洛青山少見的喝了一杯酒。自己的兒子被自己慣壞了，天賦尚可，就是沒經歷坎坷。太過天真年少。

他笑道：“之前是怕你好高騖遠，大道之徒道阻且長，你且學習啊。”敷衍了兒子一句，又小心翼翼問道：“青鋒道友，老夫能問下先生如今開了多少穴竅么？”

青鋒頓了頓，放下筷子，抬眼笑道：“怎么著？青山道友是有什么想法？”

說實話要是以前，有凝液期的修士敢和洛青山稱呼道友，洛青山心情再好，也能把對方教育的跟孫子似的。青鋒說出口的“道友”，卻讓洛青山心曠神怡。

洛青山感慨道：“都說修道如登山，一山還比一山高。自己勞心勞力登上了山，卻發現有更高的山頂上有人輕松寫意，振臂高呼。老夫一心向道，有前人如此，能不心生向往。”

“朝聞道，夕死可矣。”青鋒點點頭，繼續吃。

“好一個朝聞道夕死可矣。”洛青山感覺一輩子的震撼與驚訝今天都用完了。

青鋒放下筷子擦擦嘴，又喝了杯中酒，說道：“也沒什么稀奇的，先生都說自己進境緩慢是因為他身體的原因。什么原因的我們都識趣的沒問，但也知道先生的穴竅與我們的不同，他每個穴竅的空間都難以想象，加上他開竅的數目，導致他現在還停滯在凝液，并沒有結丹。”

洛羽感覺身上很癢癢，那種不撓一下就會死的情形，忍不住問道：“那先生的穴竅多深咱不說啊，先生開辟了多少穴竅？雖然年齡不高，也得有個三四百了吧？不，作為先生，得有個五六百了？”

洛青山在旁點頭。是啊，不能再高了，他竹蓮洞天的土著畢竟是有伴生竹的因素在里面，這本就是竹蓮洞天最大的特點，穴竅的開啟，是靠實打實的靈力沖刷，功法再高，也得有時間有耐心日日夜夜水磨工夫。那種痛入骨髓的撕裂感是修道入門最苦的經歷。光是因為身體承受力度，開竅就不可能太快。

所以修道初期的快慢并不取決于天賦，而是韌性。

青鋒并不懂開竅之艱難，十萬大山的優勢太過明顯，她看著二人：“我怕你們道心不穩，泥丸宮碎裂而亡。”

“不至于，不至于走火入魔。他還能開竅過千不成？”洛羽不以為然。

洛青山看了看青鋒的神色，特意加固了一下泥丸宮的道法守護。

“先生開竅1086穴竅，周天大圓滿。全身無死竅。”

洛羽修為尚欠，只覺全身激蕩，氣血翻涌。洛青山固然已經加固了泥丸宮，泥丸宮還是以無法逆轉之勢多了些裂縫。氣息衰落了好多。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青鋒站起身：“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先生有做不到的事情。”

洛羽平息身體的異狀：“姐，姐啊，你看這樣啊，是不是稍微給我們好點的功法？你看，我能領悟的功法才400多穴竅啊。太少了。”

平時兒子說這話能讓洛青山扇到天邊，此時洛青山邊查看傷勢邊感覺很贊同。

那400多穴竅的功法，是不是有點“垃圾”了些？

洛青山內心好感慨，自己也有這么勢利的一天。

青鋒繼續“實話實說”：“不是我說，你們知道我們這些掌門才獲得什么功法么？僅僅720個穴竅的功法而已。我們整天鞍前馬后的多不容易？給你們的功法已經算是很給你們面子了知道么？就你們給的那些藥草啊靈石啊，只是先生為了給我們用的，好不好？”

洛羽還不服氣：“我們不是還有護山大陣么？”

青鋒點點頭：“先生還是很在意護山大陣的。”

洛羽一拍大腿：“你看你看，是不是？還是有價值的么！”

青鋒繼續點頭：“先生想看看你們這個四圣界也算是頂尖的門派，使用的護山大陣和他給我們準備的大陣有多大層次的區別。”

洛青山一時間心神清朗，原來如此。

洛羽已經完全不清楚夢境和現實。

“那我們怎么能拿到更好的功法，起碼能和掌門一樣層次的？”洛羽嬉皮笑臉。

“有需求，是好事情。”

先生的話回蕩在青鋒腦海。她搖搖頭繼續“實話實說”：“很難。先生從不騙我們，但也不會無償提供給我們東西。他之前資助我們的東西，是因為我們間接的讓他覺醒。他在大山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我們等價換回來的。”

洛青山淡淡道：“實話實說道友，這無可厚非。換做是我，你們竹蓮洞天就是全死了，我也不會拿出自己的功法分享。”

這不是情感問題，不是生死的問題。是為什么憑什么的問題。

青鋒感慨道：“是啊。知道我為什么能外出大山么？還不是先生特意垂青我？為什么垂青我？還不是因為我長得漂亮。那晚我委身與他——”

洛羽打斷她：“我說姐，先生也是心軟，按照我說，整個四圣界的美女都等著我臨幸，我也不會給予別人如此大的恩惠。如果我真有玄妙道法，別說四圣界，就是大世界也是我囊中之物啊。”

洛青山不說話，贊同之意明顯。秉持道義不假，但不是傻子。

青鋒心中感慨：是啊，先生能無緣無故恩賜大山，不顧回報，不計付出，1086穴竅的圖紙就在每個人的心中。這樣的先生，怎么能不讓人舍身跟隨？

“所以，你們感覺你們能拿什么來換？你們的功德又不夠。”

“功德？”

“我們的貢獻值！先生自己無欲無求，一切都是以十萬大山的需求為準。按照我們的標準你們的貢獻，連個普通功法都混不上。”

洛羽沉默不語，洛青山更不是厚顏無恥之人，更是沉默不語。

“不過呢——”青鋒話頭一轉，“來之前呢，先生交給我兩張符箓。一張呢，是應付洛羽有個貪心十足不要臉的父親。先生說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你們小世界大道缺失么，一個個良心壞得很。另一個符箓呢，是預備著著萬一洛羽有個通情達理一心向道的好老爹。”

“這個你是好人的符箓呢，沒什么威力，還能傳你大道一篇，不過呢，你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開竅數量720的大道真經。”青鋒眨眨眼：“這個說實話，跟我們的功法是同等的了。”

昨晚等先生做出這個決定時，青鋒也有疑問，是不是功法太好了，萬一那未知的洛羽之父先禮后兵怎么辦？先生笑了笑：收獲是需要付出的。悟我道，皆為我徒，承我因果。

這一瞬間，洛青山想跪地投降。什么尊嚴什么身份，年齡，都是虛的。大道才是唯一。人家又不是你爹，為何給你？憑什么給你？

他就是給太上長老整天寬衣疊被伺候生活，太上長老都不會給他洛青山一絲關于大乘期的信息。還得以為他洛青山傻了。

更何況開竅720的功法？太上長老聽到這個消息，能把鳳凰門隨手滅掉只為一睹大道真言。

《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一聽這個名字，道韻十足啊，這可是想都想不出來的名字。這是大道至上的真正寶經。

洛羽已經雙膝一跪：“什么條件我都答應，給我吧，給我吧，我把那400多穴竅的功法傳給我父親。到時父親——”

洛青山一腳踢飛兒子，看向青鋒：“道友，我只有一個請求，不管到時如何，與鳳凰門無關。”

“跟鳳凰門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我說了也不算。不過先生說了，不管竹蓮洞天的災難與鳳凰門有什么關系，門派是可以保留的，最多是換人持掌。”

青鋒淡淡道：“你若是想明白了，可以觸碰符箓。”

洛青山沉默許久，洛羽已經再次折回。洛羽感覺時間好像過了好久好久，父親洛青山才嘆了口氣：“我相信先生的人品。”

他往前走了兩步，手碰觸到被青鋒放在酒桌上的符箓。

一道人影從符箓中走出。

寬袍大袖，淡綠色道袍，墨黑色長劍，年輕又平凡的臉孔，面帶微笑，仿若從虛空走到眼前。

洛青山一臉癡呆。那人修為模糊不清，一身道韻在洛青山看來如同河水流淌，大道顯化如斯。

他到了洛青山面前，雖然比洛青山還要矮一些，洛青山卻感覺眼前男子如同天上巨曰，惶惶不可對視。

“傳我道，承我因果，汝可愿？”淡淡的聲音響徹洛青山腦海。

洛青山感覺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最后一絲矜持，雙膝一軟，及時接住了這大造化。

“萬死不辭！”洛青山老淚縱橫。

朝聞道夕死可矣。

“告知我，你的名字！”

“小徒洛青山，拜見師傅。”

“收你為見習弟子。”男子手指抬起，毫光頓顯。

洛青山心神一震，《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落入靈臺玉盤。

“八冥之內，細微之中，玉精流液，下鎮人身。泥丸絳宮，中理五氣，混合百神，十轉回靈......”總綱無聲運轉，盡顯大道玄妙。

“吾師慈悲！”

洛青山誠心叩拜，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