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說得好聽，但要讓陳翠乖乖跟江司去江司依舊是個難題。

陳翠的房門緊閉，孟湘站在門外不管怎么說，屋內依舊保持著安靜。

陳翠的房門鑰匙被她自己收著，孟湘并沒有備用鑰匙。

江司借口上洗手間，在洗手間內把擬真體收入背包，靈體飄進陳翠的屋內。

一股惡臭傳入江司的鼻腔，厚重的窗簾把窗戶擋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亮，衣服揉成團塞在床縫里，地上到處是凌亂的白紙，江司隨便看了幾眼，上面寫滿了惡毒的話語。

陳翠躺在床上，她身下的床單上布滿了黑色污漬，如同墨水一樣黑，陳翠像是躺在一汪黑泉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

在江司眼中，陳翠全身被黑煙緊緊包裹，只剩五官露在外邊。

“不需要使用鏡屋的力量，單憑肉眼也能看到怨氣，比秦宛的情況嚴重多了。”

“如果說秦宛是病在腠理，那陳翠已經到了病在骨髓的地步。”

陳翠的嘴巴在微微翕動，江司湊了過去。

“一代不如一代。”

老太太含糊不清地念著這句話。

“這樣的情況，也沒有辦法帶老太太回公司。”

思考片刻之后，江司在工作系統的通訊錄里面找到牛歡歡，給他發了一個訊息。

上次黃泉快遞給江司送裝備，他添加了快遞員牛歡歡的聯系方式。

沒有等待多久，地面像是湖水一樣泛起漣漪，戴著鼻環一身黑衣的牛歡歡慢慢從地面浮現出來。

“黃泉快遞竭誠為您服務。”

“麻煩你幫我把這個老太太打包送到人生指導公司。”江司側開身子讓牛歡歡看到了身后被怨氣纏繞的陳翠。

牛歡歡看了一眼陳翠，作為擁有極強的專業素質的優秀快遞員，他沒有多問，然后掏出了手機。

“郵寄人：江司。”

“寄送地址：人生指導公司。”

“郵寄物品：女性老年人類”

“收件人：瀟瀟”

“攬件人：牛歡歡”

填完內容，牛歡歡把快遞單交給江司，隨手掏出一個木箱子放在地上。

陳翠雙眼瞪圓，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牛歡歡抱起放進了木箱內。

牛歡歡以極快的速度打包好快遞盒，隨后單手扛起裝著陳翠的快遞盒緩緩沉入地面。

江司離開房間回到洗手間，穿上擬真體走了出來。

孟湘依舊站在門外，神色中帶著擔心。

“既然陳老師不愿意去我們公司，那我先暫時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孟湘面帶歉意地看著江司，“抱歉。”

江司笑著安慰道：“沒什么的，讓陳老師睡一會兒吧，也許睡醒了就好了。”

從孟湘家里出來，江司掃開一輛小藍車直奔公司而去。

回到公司，牛歡歡早已把陳翠送了過來，瀟瀟直接讓牛歡歡把陳翠放在了第二會客室。

江司走進第二會客室，鏡屋里一片漆黑，江司打開燈，從鏡子里看，這個屋子里黑霧繚繞，陳翠正躺在黑霧的中央，睜圓了眼睛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一樣死死盯著天花板。

她冷漠地瞥了江司一眼，嘴巴一張一合，“一代不如一代。”

江司站在陳翠身邊，語氣十分溫和：“陳老師，我姑且這樣叫您吧。”

為陳翠整理了一下凌亂的白發，江司打了一個響指，鏡面里出現了一道白光，“我們要快一點了，你的家人還在家里等你吃飯呢。”

陳翠瞪著江司，冷哼了一聲。

江司看著鏡面，語氣輕柔，“陳老師，你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沙灘，你看到了一扇門。”

鏡子里立刻出現了陽光與沙灘還有一道白色的門。

陳翠的眼皮倔強地撐著，催眠香縷縷升起，飄進她的鼻尖。

江司耐心地等待著，陳翠的眼皮最終閉上了。

與此同時，鏡子里出現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她穿著藍色棉襖，神情茫然。

“陳老師，看到那扇門了沒有，打開它。”學著馬元甲的語氣，江司緊緊盯著鏡面。

陳翠從衣兜里面掏出鑰匙，輕輕一轉，隨后伸手推開門。

她進入了一個喧鬧的世界：南城菜市場。

陳翠拎著塑料菜籃子穿梭在各大菜攤，這邊的菜販都認識她，紛紛跟她打招呼，這個菜市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曾被她管教過。

陳翠心情十分不錯，今天是周五，是她的孫子李孟回家的日子，她準備做一桌子孫子喜歡的飯菜等他回家。

李孟喜歡吃白鰱魚，這種魚刺不多，肉質也鮮嫩。

陳翠走到魚攤前，挑選了一條肥美的白鰱魚。

光著膀子穿著膠質圍裙和雨靴的魚攤老板隨手抓起那條魚放在秤上，“五斤整。”

“陳老師，還是頭尾分離，魚身切片，魚骨打包對吧。”陳翠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關顧一次，魚攤老板已經記住了這位老主顧的要求。

“你記性真好。”陳翠笑著點了點頭。

“陳老師，我真羨慕你有個成績又好又懂事的孫子，不像我家那個臭小子，成績又差又不知道上進。”

“差不多的年紀，差別怎么就這么大呢？”

抱怨著自己家的兒子，魚攤老板把魚往案板上一甩，手起刀落，那條魚停止了跳動。

“哎喲，肚子疼，周毅給老子滾出來幫客人片魚。”魚攤老板朝著攤位背后的小平房大吼了一句，隨后捂著肚子朝公共廁所跑。

一個年歲不大的瘦弱少年駝著背從屋子里走了出來，他頭發像是很久沒有打理，油膩地貼著頭皮，眼睛被遮住了。

他走到案板邊，拿起旁邊臟兮兮的圍裙穿上，用板子上的刀將魚肉切片，動作熟練地讓人心疼。

陳翠站在一旁皺起了眉頭，這個少年就是魚攤老板的兒子，陳翠常年光顧這個魚攤，見過他幾面。

周毅將魚肉跟魚骨分開放好裝在塑料袋里面遞給陳翠，正要往回走時，被陳翠叫住了。

“周毅，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學校讀書，你怎么在家里。”當了許多年的陳翠有種見不得學生逃課的心態。

周毅回過頭，冷冷地盯著陳翠，“關你什么事？老太婆。”

話音剛落，一個肥厚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臉上，魚攤老板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小眼睛里面寫滿了憤怒。

“王八羔子，誰教你這么跟陳老師說話的？”

“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