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曉箏輕輕挑了一下眉，捏了捏君暮攸的手：“進來。”
夕陽的余暉照應之下，云宮在冰冷的皇宮中溫暖地沉靜著。換了一身淺藍色玉蘭石榴長裙的墨曉箏懶懶地靠坐在美人榻上，君暮攸坐在榻前翻著一本卷宗。歲月靜好的模樣。
“皇子妃、殿下。”余嬤嬤走進來道了個萬福，將手中的冊子遞給墨曉箏“書洛那丫頭畢竟對云宮不甚熟悉，怕拿著這名冊被人劫去了不好，便是老奴帶著書洛來送的。”
墨曉箏眼眸明亮，笑著接過名冊：“幸苦嬤嬤了。嬤嬤可知玄暗來是為著何事？”
余嬤嬤笑了，恭敬地道：“回皇子妃的話，聽聞是來提與書洛那丫頭的親事的，特地讓老奴幫著提一嘴。”
“噢。”墨曉箏促狹一笑“讓書洛進來吧，邀月就不必了。暮攸，不然你去外面跟玄暗說話？”
“好，都聽曉曉的。”君暮攸寵溺地揉了揉墨曉箏的如瀑長發。
余嬤嬤笑得很歡喜：“那老奴就告辭了。”
君暮攸與余嬤嬤剛剛出去，書洛就笑著進來了，隨著進來的還有一縷輕柔的微風，帶了些雨季特有的清涼與潮濕：“見過皇子妃，皇子妃安。嫁妝單子月涯和茯苓那兩個丫頭已經入冊了，皇子妃喚奴婢來是欲過目嗎？”
“那個一會子你讓月涯帶著茯苓送進來吧，現在我要與你說的可不是這個。”墨曉箏彎起唇角，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過來坐下，你是自小便跟著我的，不必拘謹。”
書洛應了，卻也只小心翼翼地坐在榻沿上：“謝過皇子妃。”
墨曉箏笑著拉過書洛的手，幾前的燭光微微在兩人眸中倒影著、跳躍著：“玄暗去跟五殿下提親了。”
“嗯？是哪個小丫頭這么有福氣，讓玄暗侍衛親自提親？”書洛仍舊不明就里，笑瞇瞇地道“茯苓嗎？還是月涯那個小蹄子？皇子妃喚了奴婢來，是讓奴婢幫著看看合適否嗎？”
“非也，玄暗提的是你。”墨曉箏觀察著書洛的神色“你可愿意？若你不愿意，我是不會把你嫁出去的。但若是愿意，我一定給你置辦一份厚厚的嫁妝。”
書洛愣住了，清秀的臉微微有些發紅：“……奴婢還想多服侍皇子妃幾年。”
“你嫁過去了不就能幫我管院子了嗎？”墨曉箏微笑著道“你意下如何？”
書洛兩頰緋紅：“……但是……但是可不可以不要這么早嫁……奴婢……奴婢……至少，至少也要等到皇子妃懷上喜脈過后，產下孩兒了再嫁！”
墨曉箏怔了怔，有些動容：“但是……”
“若是玄暗侍衛真的想……想娶奴婢，那么一定會等著奴婢。”書洛神色堅定“若是他等不起，奴婢寧愿一輩子不嫁都不要嫁給他！而且，也能趁著時間看出他的心意……奴婢也能……也能適應一下。”
“……也好。”墨曉箏嘆了口氣“我也不是隨便嫁你們的人。不知月涯和邀月、茯苓這三個今后會怎樣。一會子讓余嬤嬤過去傳話吧。”
又說笑了幾句，君暮攸神色慵懶地回來了，書洛便退了下去。
“玄暗怎么說？”墨曉箏見識君暮攸，支起身子“嗯？”
君暮攸將墨曉箏抱起，抱到垂著鴛鴦戲水紋案輕紗的架子床上替她蓋好：“他言可以等。不過，曉箏，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一夜風雨。
次日，陽光透過琉璃瓦，紗幔垂曳，斑斑駁駁地照射到墨曉箏清麗的小臉上。
“嗯……”墨曉箏慢慢張開眼睛，眼前無限放大的俊臉讓她的小臉微微有些發熱。
“醒了？”君暮攸緩緩坐起來，溫柔地望著墨曉箏。
“唔……”墨曉箏輕輕皺眉“嗯，暮攸，幾時了？”
君暮攸掃了一眼床頭的西洋自鳴鐘：“寅初，今日陪你回門。”
“嗯……哦哦！”墨曉箏正要瞇眼，就聽君暮攸如此一提醒，立刻坐了起來“暮攸，我服侍你更衣。”
兩人梳洗完畢后，簡單地去給月皇后請了個安，便往綸王府去了。
綸王府，禧壽坊內，紫幽紗窗隱隱倒映出外面的天色，青如水，透若霧。暖融融的晨曦輕輕灑在窗棱前，在古樸的幾案上留下斑斑駁駁的影子。昨夜小雨的積水順著屋檐滴落在門外的紅墻綠瓦、抄手游廊，之上。旁邊淡淡的樹影搖曳著。一縷清涼的和風帶起門前的珠簾。
細細密密的珠簾之下，墨曉箏隱隱能看得見里面的人影，領路的如嬤嬤望著自家四姑爺與四姑奶奶輕輕勾在一起的手，滿眼的歡喜。
如默默伸出手撩開簾子：“四姑奶奶到，四姑爺五殿下到！”
老王妃面色慈藹地坐在上首，旁邊的王妃眸中微微有些焦急，綸王玉三老爺坐在緊挨著老王妃椅子的官帽椅上，墨宣簪、墨筱霞、墨維叢和墨維迢微笑著站在旁邊，墨維斌笑容有些勉強。羅姨娘身邊是墨安瑯，墨安初并未回門。
“見過祖母，見過母親，見過大伯父，見過三叔，見過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見過二姐姐、三姐姐、五妹妹。”兩人行了大禮。
老王妃有些意外，也有些高興。
君暮攸這種身份是完全不必行大禮的，但看著曉箏丫頭的面子，竟也對他們如此恭敬。曉箏婚后定很甜蜜。
“曉箏丫頭，來，到祖母身邊來。”老王妃朝墨曉箏慈愛地道。
屋內的男丁都退了出去，君暮攸慢慢地與墨維迢搭話著也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可好相處？那個孀居的大皇子妃據說脾氣有些孤僻，沒有找你茬兒吧？云宮住著可還習慣？最近愛吃什么？吃的怎么樣？”
“曉箏丫頭，五殿下對你好不好？有沒有節制？這種事情可不能一味地慣著五殿下！”
老王妃與王妃一連串的問題砸了下來，墨筱霞眸帶促狹，墨宣簪微微揚唇。
“與皇后娘娘沒見過幾次面，大皇子妃待我很好，習慣，先前在宮中住過……”墨曉箏耐心地一一回答。
“那就好。”老王妃忽然肅了神色“五殿下沒有納妾沒有通房，宮里有對你不利的流言蜚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