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璟珩侯府
府內一片嘈雜,顧云尚被厲睿淵勒令回府閉門思過,就把自己關在房中,真正做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人影也見不著。
侯夫人得知此事,對著璟珩侯顧朋澤一頓暴打,嚷嚷著要進宮去找厲睿淵討個說法。
“夫人,夫人……”顧朋澤不顧自己臉上的傷趕緊拉著侯夫人。
侯夫人哪里肯罷休,怒聲道:“厲睿淵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他的兒子中毒了,關我兒子什么事?憑什么讓我兒子閉門思過?”
“夫人,你冷靜點,你冷靜點……”顧朋澤怎么也拉不住侯夫人,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嘴,雖說在自己府中,但依舊隔墻有耳,侯夫人又是個剛烈性子,她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侯夫人掙脫開他的手,一手捏住他的脈門,神色陰狠道:“顧朋澤,你敢對我動粗?!”
“夫人,現在朝局動蕩,云尚有他自己的打算,等他想明白了,自然會出來的。”顧朋澤強忍著疼痛,語重心長地說道。
可侯夫人哪里肯放過他,說道:“顧朋澤,你把我好好的一個兒子給教成了這樣,我以后還能指望誰?”
“夫人,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顧朋澤只有認錯的份,他當然知道侯夫人是氣急攻心,說一番氣話也就作罷了。
不自覺地侯夫人眼淚流了下來,顧朋澤這一下子可著急壞了,他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勸服夫人。
“你說我嫁給你這么多年,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你可倒好,整天的給他練武就算了,原本的孩子天性都給你磨滅了,現在倒好,自己一句話也不說,不吃不喝,就被那個什么狗屁皇帝趕回了家,說什么閉門思過,你還不讓我去找那狗皇帝討個說法,我兒子為人說幾句話怎么了?”侯夫人淚流滿面,痛哭流涕道。
看著她這副模樣,顧朋澤一陣心疼,但也不能任由她的性子胡來,雖說他、侯夫人以及段凌風的父親和陛下厲睿淵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可如今厲睿淵也不是當年的太子,而是當今圣上,若是侯夫人真的提劍去找厲睿淵,他們顧家會有很大的麻煩。
“夫人,我知道你心里難過,只是顧家一直都是如此,作為臣子,君要臣死,也是不得不從啊!”顧朋澤轉而疲累地坐下身。
侯夫人看著他一臉的滄桑,想到小時候與他一起嬉戲玩耍的日子,嫁給他,為他生下顧云尚,兩人共同撫養著孩子,可當她一想到顧云尚從小吃的苦,她當即掩面抽泣起來,她真的不是個好母親,自從顧朋澤將顧云尚帶出去習武,她跟顧朋澤生氣,搬到一處院落自己一人住著,雖說之后也常見顧云尚,但她總覺得不再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孩子,每天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怪顧朋澤心狠,讓年幼的顧云尚成為云國的殺人兵器,她也看得出厲睿淵自從登基為帝后,手段殘忍,迫害忠臣,段凌風失去武功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厲睿淵不會放過段家和顧家的,即便退居為璟珩侯的顧朋澤也難逃厄運,再加上顧云尚已世襲隱衛首領一職,厲睿淵更加不會讓顧家做大,只要顧云尚有一丁點兒的過錯就會招來飛之橫禍。
“我不管,現在你就進宮找那個厲睿淵,說你要辭官,包括云尚。”侯夫人當即下定決心。
顧朋澤立刻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也太突然了。
“你不必這般瞪著我,”侯夫人臉頰上殘留著些許淚痕,撇過臉去:“我早就想這么做了,是你非要一意孤行地培養云尚,我只想跟我的丈夫、兒子平安過一生,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云國的水太深,你看段凌風,小小年紀就被人廢去一身武功修為,還要形單影只地扛起整個家族,我不想云尚也變成這樣。”
“夫人,你……”
“我只想云尚以后能好好地過一生,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生兒育女。”侯夫人平靜地說道。
顧朋澤垂下頭,他都不及一個女人,可如今他已經騎虎難下,輕輕嘆了一口氣:“夫人,我何嘗不想這樣,云尚做了隱衛首領,我們的命運就已經不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了。”
“什么意思?難道我們不想趟這渾水了,還不讓人走了?”侯夫人怒目橫眉道。
“夫人,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想走就能走的。”顧朋澤別有深意地看著侯夫人說道。
侯夫人驚恐地看著他。
他們所說的話都被門外的顧云尚聽的一清二楚,一連五日來,他已然想明白了一切,正如顧朋澤所說無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以及顧家都是忠心于皇室的,可顧朋澤對侯夫人的話縈繞心頭,讓他不由得攥緊衣袖里的拳頭,難道這一切都是厲家的陰謀?
突然他發覺有人正快步前來,一個躍身躲進暗處,看到一個下人急速而來,走進屋內看到侯夫人黯然神傷地擦拭著眼淚,璟珩侯在一旁安慰,面帶尷尬地咳嗽一聲,璟珩侯趕忙轉過身,沒好氣地說道:“做什么?”
下人抿著嘴,憋著笑意,弓著身子稟告道:“回侯爺,陛下派高公公前來,讓少爺速速進宮。”
“不去!”侯夫人立刻說道。
顧朋澤暗暗向下人使了使眼色,下人立刻會意,趕忙下去,他轉過身笑臉相迎,柔聲道:“夫人……”
“少給我打馬虎眼!”還沒等顧朋澤說完,侯夫人已經厲聲喝道:“那狗皇帝,當真是用人在前,用完人在后,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敢告訴云尚,我就廢了你。”
顧朋澤倒吸口氣,并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侯夫人的話可不是在說笑,她說得到就做得出。
“夫人,其實這事真的不能怪陛下,對不?”顧朋澤賠笑著,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打動侯夫人。
“對什么對!”侯夫人眼眸一凜,無數寒光迸射出來,顧朋澤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可陛下那邊我不好交代啊!”顧朋澤垂下頭,一臉為難道。
“不好交代?”侯夫人冷笑道:“那就讓他來找我交代交代!”
顧朋澤徹底完敗,面對軟硬不吃的侯夫人,顧朋澤經過二十多年的錘煉,依舊沒有任何方法制服她。
“我去!”顧云尚一臉的青苔胡渣,顯得尤為頹廢。
侯夫人和顧朋澤都不可思議地望向他,侯夫人走向顧云尚,眼中飽含著心酸的淚水,撫摸著他的鬢角,以及有些扎人的胡渣,心疼地說道“我的尚兒,你怎么就讓為娘這么不省心?”
“娘,孩兒知錯了。”顧云尚跪在地上。
侯夫人連忙想扶起,卻聽到顧云尚說:“我知道娘對孩兒萬般疼愛,但我現在已經長大成人,有自己的想法,亦有自己的信念,陛下只是讓我在府中閉門思過,是我始終無法想明白,才會將自己關在房中,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見任何人,是我讓娘和父侯擔心了。”
“云尚……”侯夫人此時已經泣不成聲。
顧朋澤上前輕摟住她微顫的肩頭,顧云尚則繼續說道:“父侯,娘,你們也知道如今云國局勢不穩,內有三位皇子爭奪帝位,外有南國虎視眈眈,此時我并不認為是和皇室翻臉的好時機。”
“云尚,你想做什么?”顧朋澤有些震驚地問道。
顧云尚淡淡一笑道:“父侯,你不必擔心,既然我出來了,就代表我已經全部都想明白了。”
“你打算做什么?”顧朋澤聞到一絲危險的氣味。
“做我現下該做之事。”顧云尚抬頭望向顧朋澤說道。
顧朋澤不覺向后退了一步,他要做什么?
“父侯不必擔心,如今我還是會好自己分內之事。”顧云尚起身對顧朋澤微微一笑。
那笑意讓顧朋澤愣了一下,侯夫人走上前,看了他一眼,摸著他有些凌亂的長發,說道:“你若真的要這么做,為娘一定支持你!”
顧云尚搖搖頭:“我不會讓你和父侯再為我擔心。”
輕輕一句話,他轉身離開屋內,顧朋澤和侯夫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個不知所措,一個嘆息不已。
不多時,顧云尚已經收拾妥當,又是一個翩翩公子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來到厲睿淵的面前。
“聽說你回府后,就一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是在反抗朕嗎?”厲睿淵雙眼一橫道。
顧云尚則面無表情地說道:“微臣當時只是沒有想明白陛下的所為。”
“哦?”厲睿淵挑眉問道:“那你現在呢?有想通嗎?”
“陛下如此煞費苦心,是為了保全微臣,是微臣當時不成熟所致。”顧云尚拱手說道。
厲睿淵朗聲稱贊道:“好一個顧云尚,好一個顧云尚啊……”
“謝陛下夸獎!”顧云尚并沒有因此驕傲,而是謙虛地跪拜行禮。
“朕已經下了決定,答應了那司瓊的條件,雖然她沒有說出第三個條件,但恐怕也不過如此,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止慶王暗殺辰皎。”厲睿淵緩緩說道。
“是。”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厲睿淵似乎感覺到顧云尚的異常,不由得問道。
“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微臣自然不會揣摩陛下的心思。”顧云尚說道。
厲睿淵摸了摸胡子,放心地點點頭:“好,你即日起帶上鐵甲學堂的幾個優秀學員一起。”
說著,身旁的太監手捧著一個金燦燦的金牌,厲睿淵說道:“這九龍令牌可助你一臂之力。”
顧云尚接過金牌,拱手道:“謝陛下信任。”
厲睿淵手一揮,顧云尚退下去。
站在咸陽殿的門外,顧云尚看著手中的金牌,嘴角冷冷上揚,慶王?雷侯?讓你們就見識一下顧家真正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