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演變成這樣，你還妄想著明哲保身？“戚非非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她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男子緩緩放下手中書冊，燭光映照下，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他抬眸時，眼底閃過一道寒芒，聲音卻依舊溫和：“事到如今，你又覺得自己能做什么？“

那目光如刀鋒般銳利，戚非非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了雕花屏風。她強自鎮定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去救她就行了。“男子重新拿起書冊，修長的手指輕輕翻過一頁，語氣慵懶得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什么？“戚非非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方才還在盤算著如何置身事外，轉眼卻要她去救人？這其中必有蹊蹺。

“陰謀談不上，只是計劃而已。“男子啜了一口茶，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能看透人心。

戚非非倒吸一口涼氣，舌頭像是打了結：“這...這...“她警覺地環顧四周，又死死盯著男子。讀心術？在這個世界，沒有經過特殊訓練根本不可能掌握這種秘術！

“你又打什么主意？“戚非非瞇起眼睛，試圖從對方波瀾不驚的表情中找出破綻。

男子輕嘆一聲，目光投向窗外飄落的梨花：“我與辰奕寒同朝為官多年，當年科考，他獨占鰲頭，確實配得上太傅之位。只是...“他轉回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爬得越高，摔得越重，這本就是官場鐵律。“

“辰大人就該遭此劫難？“戚非非怒極反笑，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這世道就沒有公道可言了？“

“公道？“男子突然起身，廣袖翻飛，指著蒼穹冷笑道，“在那九重宮闕之上的人眼中，我們不過都是棋子罷了。即便錯了，一道罪己詔便可了事，你能奈他何？“

“砰！“戚非非的拳頭重重砸在紫檀木案幾上，震得筆墨紙硯齊齊一跳。她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恨這吃人的世道。

“安分待在府里，哪兒都別去。“男子看著她泛白的指節，語氣忽然柔和下來，重新落座時帶起一陣淡淡的檀香。

“你要軟禁我？“戚非非聲音陡然拔高，眼中怒火更盛。

男子輕笑著搖頭：“太子中毒一事尚未查明，你且耐心等待。不出五日，陛下自會召見顧云尚。“

“顧云尚？“戚非非眉頭緊鎖。她確實想過求助那位被幽禁的世子，但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到他。

“南國派使者來聯姻了。“男子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來的是南國第一勇士桑慶。“

戚非非心頭一震。桑慶之名她早有耳聞，此人武功已臻化境，四神獸護體，一柄降魔杵重若千鈞。讓顧云尚出面，既能震懾南國使者，又能...

“你是要我借機救出辰皎？“她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

男子笑容一滯，丟給她一個嫌棄的白眼：“自作聰明。“說罷廣袖一揮，戚非非只覺一陣清風拂面，人已站在緊閉的門外。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便宜老爹“的深不可測。

......

五日后，百里城山頂。

晨霧繚繞中，一襲黑衣的燕華倚坐在老松下獨酌。山風拂動他如墨的長發，酒香混著松香在空氣中彌漫。

草屋門“吱呀“一聲打開，段凌風披著青色外袍緩步而出。重傷初愈的他臉色仍有些蒼白，卻掩不住眉宇間的英氣。

“大清早就飲酒，也不怕傷了脾胃。“他輕咳兩聲，在石凳上坐下。

燕華輕笑，為他斟滿一杯：“她這幾日累壞了吧？“

段凌風聞言一拳捶在他肩上，佯怒道：“你這張嘴...“

“開不起玩笑？“燕華仰頭飲盡杯中酒，喉結滾動間，眼中笑意漸漸沉淀。他望向遠處云海，聲音低沉：“再過兩日，你們就該下山了。“

“舍不得？“段凌風挑眉。

“能做的只有這些了。“燕華指尖輕叩杯沿。

段凌風正色舉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南國之事...“燕華話未說完，段凌風酒杯已停在唇邊，神色驟變。

“她終究不肯放過我。“段凌風苦笑，杯中酒液映出他復雜的眼神。

“風流債總要還的。“燕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胡說！“段凌風拍案而起，“我段凌風行事光明磊落，何來...“

話音未落，一陣香風襲來。瓊花樹上，紅影翩然而至。女子赤足輕點枝頭，錦緞般的黑發隨風舞動，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紅光。她腳尖輕旋，如一片紅葉飄落在地。

“好久不見。“夢秋瑩紅唇輕啟，聲音酥媚入骨。

燕華不語，袖袍輕拂，一杯酒凌空飛向女子。夢秋瑩纖指一勾，仰頸飲盡，酒液順著她雪白的脖頸滑入衣襟。

“多年不見，王爺的釀酒手藝倒是見長。“她眼波流轉，笑聲如銀鈴般在山間回蕩。

這笑聲驚醒了熟睡中的辰皎。她推門而出，睡眼惺忪間看到段凌風擋在身前，而對面站著個妖冶絕倫的女子。

“這位是？“辰皎警覺地抓住段凌風的衣袖。

夢秋瑩目光如刀，將辰皎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忽然嬌笑一聲：“好個標致的美人兒，難怪將軍把妾身忘得一干二凈。“

她作勢抹淚，姿態楚楚可憐。段凌風卻冷笑：“當年我武功盡失時，是誰不告而別？“

“將軍好狠的心。“夢秋瑩突然收起媚態，眼中寒光乍現，“為了這個小丫頭，連舊情都不念了？“

辰皎看得分明，這女子變臉比翻書還快。她悄悄握住腰間軟劍，隨時準備出手。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燕華忽然開口：“桑慶是你徒弟？“

夢秋瑩嫣然一笑：“怎么？我那徒兒惹王爺不快了？“

段凌風將辰皎護在身后，沉聲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山風驟起，卷落一地瓊花。夢秋瑩的紅衣獵獵作響，她凝視段凌風許久，忽然轉身：“三日后，我要在十里亭見到你。否則...“她回眸一笑，身影已化作紅霧消散。

余音裊裊中，辰皎明顯感覺到段凌風身體一僵。她輕輕握住他的手，發現掌心全是冷汗。

“她是誰？“辰皎小聲問道。

段凌風望著紅影消失的方向，苦笑道：“一個...很麻煩的舊相識。“

燕華收起酒壺，目光深邃：“南國妖后夢秋瑩，二十年前就已是玄境巔峰。如今看來...“他頓了頓，“怕是已觸摸到天境門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