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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撕心裂肺

  • 夢中麟
  • 貓燈燈
  • 3056字
  • 2020-04-06 20:15:00

走到一排高高的臺階之前,我仰頭望去,玄鐵打鑄的大門上,寫著冷冰冰的兩個字。

天牢。

我心下一顫,一絲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一級一級,拾階而上,我都能感覺自己的腿微微打著顫。

我心中逐漸明了,可還是期盼著我是想多了。

天牢陰暗,只有天井一絲光芒灑落,襯得里面毫無生氣。

遙遙能看見些燭火閃動,走到那兒一拐,我就看見了穩穩坐在里頭捧著茶盞的井澤。

見我來了,井澤面無表情,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

我有些困惑,井澤卻是牽過我的手,將我拉了過去。

我下意識想掙扎,可是井澤緊緊扣住了我的手腕,不容分說拉著我就走。

一座昏暗的牢籠出現在我面前,井澤點頭,便有人開了門。

我隱約瞧著有個人跪在那兒,心口突然一滯。

井澤牽著我走進去,牢中守衛點了點頭。

那守衛得令,抓住地上跪著那人的頭,一把拽了起來。

忽而一張充滿血污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我幾乎是愣了三秒,才意識到。

是……端王。

我心臟猛地一陣抽搐,伸手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若凌……”

我下意識想沖上去,卻被身邊的井澤緊緊拽住了胳膊。

端王有些神志不清,可一看到我,還是努力睜著被打得血紅的眼睛,朝我看來。

我渾身劇烈顫抖,眼淚瘋狂地掉落著。

我知道會有這一天,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搪塞自己,也許,也許,

也許井澤也會有失算的時候。

可是他沒有。

依舊沒有。

“瑤兒……”

端王沙啞的嗓音,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句瑤兒,我的心像是被一把匕首刺透。

“別……”

端王嘴角的血緩緩溢出,話語極其含糊,我不知道他想說什么。

“別……看……”

什么?我微微皺著眉,沒有聽清他的話。

端王垂著眼眸,眼角也落下淚來。

明明已經有些意識渾濁,可還是努力想和我說什么。

“對……不起……”

“瑤兒……”

“如果……真的,有來世……”

井澤對端王身邊的守衛點了點頭。

“我……”

端王已經喘不過氣,努力抬起眼來看著我的眼睛。

“我一定……”

“護你……”

周全。

一道白光閃過,鮮血噴涌而出。

“不?。?!”

我幾乎用盡全力甩開了井澤,沖到了端王面前。

“不要!不要……不要……若凌……”

我捧起他的身子,明明還溫暖的他,為什么一動不動了。

我的手抖得厲害,怎么都捂不住他脖子上巨大的口子。

可鮮血還是熱的……

還是熱的啊……

為什么你不理我,為什么!你說句話,你說句話……

從未有這樣的絕望涌上心頭,我緊緊抱著他,渾身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著。

熱淚燙手,可手上的鮮血卻是越來越涼。

韓若凌,你,你醒醒……醒醒,好嗎?

我愿意用一切去換你回來。

求求你醒醒,

求求你了……

……

不知是什么時候暈過去的,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靜室了。

我被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躺在床上,望荷正拿著個溫濕的小絹子,入神地在擦我指縫間殘留的血污。

我頭疼得厲害,眼睛也干澀得很,腫得有些睜不開。

我抽回自己的手,望荷嚇了一跳。

撐起身子,我努力坐了起來。

望了一眼外頭,天還沒有暗。

暈過去前的一幕,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在我的腦中。

一陣心痛襲來,我的手掌仿佛還能感覺到若凌在我懷里慢慢冷卻的鮮血。

我抬起手,看著掌心。

已經是潔白無瑕的樣子,哪里還有一絲血跡。

我的手開始微微顫抖,眼淚逐漸模糊了視線。

依舊無法相信。

這如果是一個噩夢,該有多好。

他說,對不起。

他說,如果有來生,一定會護我。

到了這個時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不是那個已經死去的魏瑤。

我是魏瑤?。∥揖褪撬麗鄣哪莻€魏瑤??!

我究竟做了什么,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眼淚奪眶而出,掌心蓋住淚眸,一瞬間哭得撕心裂肺。

明白得太晚了是嗎?

若凌死在我懷里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有多痛。

當我質疑他的目的,他的感情,質疑一切的真假,我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他的愛,從某一刻開始,就是真的。

我為什么要想這么多,我為什么不閉上眼問問自己的心。

其它的重要嗎?

有什么比我能和自己愛的人好好在一起,更重要的嗎?

我苦笑了一聲,抹了把臉,下床朝著內室一步一步走去。

望荷趕緊上前來扶住我,稚嫩的小手,并沒有安嬤嬤那么穩重。

“望荷?”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鼻音濃重得很。

“奴婢在?!蓖傻皖^小聲答話。

“你多大了?”

望荷愣了愣,老實答道:“奴婢今年十五了。”

“十五,”我神思恍惚地念叨著,“這也太小了?!?

到了觀音前,我嘆了口氣跪下,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外頭就有了動靜。

“魏姑娘,該用晚膳了?!?

望荷在我邊上小聲喚道。

我沒有理她,依舊閉眼跪著。

飯菜的香氣飄了進來,我竟然一點食欲都沒有。

我依舊閉著眼睛,在觀音面前靜靜跪著,一動不動。

外頭動靜逐漸小去,內室的門被打開。

我聽到望荷小跑著去了外頭,一會兒又回來了。

內室的門被關上,一切重歸安安靜靜。

我在菩薩面前跪著,一遍一遍懺悔自己的罪過。

可我無論怎么努力,若凌的臉一直在我眼前。

他痛苦,無力,沒有往日一絲一毫的氣宇軒昂。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看看我。

若凌,我也很想念你。

真的,真的。

我都不曾想到,自己會這么想你。

我任由著心痛在自己的身體里擴散,現在無論多少的痛苦,我都覺得是自己應得的。

即便閉著眼睛,眼淚還是止不住。

可我的若凌,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再也不能在他懷里撒嬌耍賴,看他無可奈何的表情,最終什么都依我。

我再也不能早起時抱著他的腰不撒手,看他又氣又不敢動我這個大肚子,只能陪著我賴床。

我再也不能靜靜地享受他溫柔的吻,落在我的眉間與唇上。

我再也不能陪他看春芽夏雨,秋風冬雪。

我再也不能,和他一起期盼著我們的孩子……降生。

我睜眼朝觀音望去,視線都有些不太清楚。

菩薩,你這般慈悲,為什么眼睜睜看著我,害死了最愛我的人。

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等等,是啊。

如果我現在也去死,是不是就可以帶著我們孩子一起,趕上還在黃泉路上等我的若凌。

我心尖一顫,只覺得整個人都愣住了。

怎么會沒有想到。

在若凌死的時候,我就應該和他一起死了才對啊。

我忽爾沖著觀音甜甜一笑,邊上的望荷顯然被我這詭異的笑容嚇了一跳。

望荷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輕聲勸我:“魏姑娘,您還是去吃點兒吧。您如今懷著孩子,正是容易餓的時候?!?

我稍感意外,這個望荷顯然與安嬤嬤不太一樣。

“你覺得我的孩子,還能保?。俊?

聽到我冷靜的反問,望荷也啞然了。

身為井澤的手下,望荷當然知道井澤對我這個肚子的態度。

望荷沒有接話,只默默退了回去。

我繼續閉上眼,默默在觀音面前跪著。

冷靜下來幾分,我逐漸有了個念頭。

我是需要去死,但不是現在。

既然視死如歸,我還有什么可怕的。

若凌,你如果能聽到,請你給我一點時間,等等我。

……

這幾天,井澤都沒有出現過。

也好。

我需要時間為我的丈夫哭一哭,更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楚接下來的路。

第七天,夜晚。

在我身邊伺候的又是望荷。

用完了晚膳,小姑娘小心翼翼扶著我進了內室繼續靜思。

“望荷?”我小聲開口問她,“陛下這幾日去哪兒了,怎么不曾過來?”

望荷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回答道:“陛下這幾日政事繁忙,已許久不曾進后宮了。”

我想了想,委婉地問道:“那……那日我暈倒的時候,可是陛下送我回來的?”

望荷點了點頭:“是陛下抱您回來的,只是交代了句好好照顧便走了?!?

我心里有了點數。

望荷這個丫頭年紀小,不像安嬤嬤那么老道,也不像知秋那么按部就班。

不說套話吧,聊點有的沒的,還是能知道不少。

我裝作靦腆地笑了笑:“陛下政務繁忙,我也不好打攪,有件事不如你幫幫我?”

望荷一愣,行了一禮道:“魏姑娘客氣了,您吩咐就是?!?

我很是小心的模樣問她:“我妹妹如今也在燕宮,乃是陛下的魏夫人,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

“我妹妹曾好心勸我,那時我沒有放在心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演著戲,“這幾日我仔細想了想,我對她未免太苛待了些……”

我抬起頭來,對著望荷小心翼翼道:“你能不能幫我與她傳個話,若她能不計前嫌,我想見見她,有些事,想與她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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