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津的張磊，在家里一待就是兩年。

他沒有回學校。

也沒有碰曲藝。

他就地畫牢，把自己囚禁了，可是越待，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兒。

“磊磊，吃飯了。”媽媽沖著他的房間門喊了一句。

張磊從房間門出來，似乎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干了。

“媽，我不想再家里待著了，我想出去?！?

張磊坐在餐桌前，看著桌上的湯菜，覺得有些食不知味，盡管這些都是他最愛吃的。

“出去？你能干什么去？你才多大！”媽媽倒是不以為意，扒拉著自己碗里的飯菜。

“先看看能干什么唄，老待在家里也不是個事兒，我先出去看看，合適什么就做什么！”

“嗯”媽媽沒說太多，反正兒子愿意出門了，也是好事兒，總比整天待在家了要強點兒，也不指著他掙大錢，就當讓他出去透透氣吧。

“先吃飯，吃完飯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別惹事兒就成?！?

見他不動筷子，媽媽又說了一句。

張磊這才開始拿起碗筷，也沒吃太多，隨便扒了幾口飯，就出門去了。

他才十六歲，能干什么？

好像除了說相聲他什么也不會。

嗓子還沒好，依舊沙啞著，老天爺把他僅會的一門手藝也奪走了，他能干什么？

走在大街上，看著來往匆匆的人，他們都有事情可做，可就只有自己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于是，他剛把自己從家里放出來，又一頭扎進了網吧。

在網吧的日子沒有晝夜，只有形形色色的人靠著眼前這臺電腦，靠著虛擬的世界，消磨著時光。

鍵盤敲擊聲、嬉笑聲、咒罵聲，煙味、體味、泡面味......充斥著整個網吧，也充斥了他的世界。

一天又一天。

在網吧的日子，他唯一學會的一件事情就是抽煙。

他的嗓子本就需要好好養，卻是抽煙抽得愈發的厲害，把他原本就沙啞的嗓子糟蹋的更沒譜了。

也許是叛逆，也許是把自己放棄了，他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回去了，再也不說相聲了。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最后的一點余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他是不打算說相聲了，可也不能這么混日子瞎過。

人活著總要吃飯，要吃飯就得有收入，總不能吃家里一輩子。

他從網吧出來，開始尋找生計。

要開始新的生活了，他想。

他找了一份臺球廳擺球的工作，一個月的工資只有800元。

可是薪水太低了，到手沒多久很快就花沒了。

“就這點兒工資？”在回家的路上，看著手里剛發到手的工資，“夠我干嘛的？”

他想起自己在德云社時候的紅火，想起自己每天的進賬，暗暗下決心，我一定要活出個人樣，離了德云社，我也能活的更好！

他辭了臺球廳的工作，重新尋找生計。

可是太難了，他年齡太小，再加上沒有文憑的支撐，除了賣力氣，他什么也干不了。

找來找去，找到了飯館給人端盤子的活兒。

待遇還不錯，一個月下來也能有一千多，要是遇上有闊綽的客戶，給點兒小費什么的，一個月也能上兩三千。

在這兒還不錯，他嘴角扯出一絲滿足，至少不用跟家里再要一筆了，他自己也能養活自己了。

“6號桌上菜！”

“來了！”

十七歲的張磊身穿著服務員的制服，在飯店里忙前忙后。

“服務員！”有顧客喊道。

“來了！先生，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張磊先是沖他鞠了一個躬，無論什么時候，把自己的身段放低，準沒錯兒。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你給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意思？”顧客從一盤菜中挑出一根頭發，按理說這個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就有這種比較愛挑事兒的顧客。

張磊也慌了，他哪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這個......”

“我也不要聽你解釋，你就說怎么解決吧？”

“我......要不重新給您做一道吧。”

“重做一道？你知道會耽誤我多少時間嗎？時間就是金錢，金錢就是生命！我一分鐘賺的錢比你在這兒干一輩子都多！”

張磊忍著心里的怒意，又不是我做的，頭發也不是我的，我憑什么要聽你在這兒吆五喝六的！但畢竟自己是服務于人，還是強顏歡笑，說道：

“這樣吧先生，您這道菜錢給您免了，您看......”

“我想是缺那一個菜錢的人嗎？把你經理找來！”

張磊沒辦法，轉身去叫了經理過來，經理也知道這個事情跟他沒有關系，就是來挑刺兒的，沒讓他跟著過來，自己去找了顧客。

至于談的什么，最后怎么樣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最后經理跟他說，別放在心上，好好干活。

可是張磊卻不愿意了。

他知道，有錢的都是大爺，付了錢的就是上帝，想罵就罵，口不留情。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角兒，多少人爭破頭只為買一張他的票，去聽他唱一段。

都是服務行業，怎么待遇就差得如此天壤之別呢？

心里實在受不住這份氣兒。所以這份工作也沒干多久，又辭了。

辭了飯店的工作，他又一次把自己關在家中。

我是不是挺失敗的？他問自己。

“磊磊，沒事兒，會找到好的，你還小，不急！”媽媽看著他的樣子，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但小鳥大了總歸要經歷風雨的。

“媽，我到底該怎么辦？”這是自打張磊從BJ回來以后，第一次詢問了媽媽的意見，之前都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惹禍，家里也沒管他什么。

“你好好想想，你最擅長干什么？你得先有一個方向不是嗎？”

媽媽很溫柔，耐心的幫他分析著。

張磊仔細回想著自己究竟擅長什么，可想來想去，好像也就只有相聲了。

可是他的嗓子......

他出門，一趟趟的尋找適合自己的工作。

【房屋中介，誠聘！】一則廣告很快就吸引了他的視線，對呀！他可是學相聲出身，說話是他的強項，干這行指定沒有問題。

于是，他信心滿滿的去面試，面試也很順利，他被聘用了，可是當他走進辦公地點的時候，眼前的畫面讓他感到驚訝。

17個人，只有10臺電腦。

每天人們都得早起，卯足了勁兒去搶電腦，只有搶到了電腦，才能開工，才能有業績，若是搶不到，今天開不了工，就意味著今天沒有收入。

每天早出晚歸，就只為了能搶到電腦，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