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洗禮
- 空間交互之物種同化危機
- 大貓總犯懶
- 2086字
- 2020-03-05 19:36:00
隨著周遭重歸靜謐,脫軌的時間齒輪回到原位,順著既定的軌跡,繼續亙古不變的規律跳動。
模糊視線的汗珠,終于抵不過地心引力的牽引,隨著眼皮闔動,脫離不算太長卻相當濃密卷翹的睫毛。
垂直落下,“啪”的撞擊地面,碎成肉眼難辨的水花烙印。
幾不可聞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環境襯托下,顯得無比清晰。
“你還好嗎。”
壓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語調,平淡且冷漠。
汗濕的手在褲子上來回擦了幾次緩解緊繃的情緒,褚寒露問:“剛才的……是霧?”
“是,也不是。霧,帶來的怪物。”顧賾說。
“……現在怎么辦?”
用手背拭去額頭細細密密的冷汗,褚寒露干澀的問。
“我要出去。”
“出去?”
“對。你,也要出去,不過不是現在。”
顧賾沒給褚寒露繼續發問的機會,頎長精瘦的身影悄無聲息間移動到門口,仿若大型貓科動物般輕盈、矯健。
背部緊緊挨著堅固的防盜門,微側過頭,耳朵貼在門上,凝神聆聽。
在褚寒露眼中,顧賾整個人都與黑暗及防盜門融為一體。
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沒有等大腦分析出冒險跟著顧賾是否值得,身體已然誠實的做出選擇。
褚寒露躡手躡腳的靠近顧賾,僵硬的動作略顯笨拙。
由于門的寬度不容許兩個成年男人并排貼靠,褚寒露便在離顧賾半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整個人牢牢貼著壁櫥門。
褚寒露不知道顧賾在聽什么、能聽到什么。
反正他自己,除了控制不住的心跳與喘息什么都聽不到。
緊張與恐懼,不斷堆積,讓褚寒露有放聲嘶吼的沖動。
就在褚寒露幾乎要被自己逼瘋時,顧賾有了下一步動作。
右手貼著防盜門,慢慢移動到門鎖上,小心翼翼的轉動。
盡管顧賾已經盡可能將動靜壓到最低,開鎖聲在過分安靜的環境中,依舊清晰且突兀。
平日里輕而易舉就能開啟的門鎖,卻像是怎么都轉不到盡頭。
褚寒露有些后悔,后悔沒有安裝電子鎖,又很快把這念頭掐滅。
因為他想起了網上查到的消息,如此緊迫的時候,失靈的電子鎖絕對是災難性的。
門鎖終于轉到盡頭,只需輕輕一推便能將內外兩個空間連接起來。
“害怕嗎?”
穩穩控制著防盜門,顧賾壓著聲音問。
“有點。”
防盜門隨著顧賾的力量緩緩開啟,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獸張開它的巨口。
門只開了容許一人通過的空間,顧賾壓低身形,閃身到門廳。
目光所及之處,被熟悉的黑褐色籠罩。
顧賾幾乎要以為,這一天的生活是午夜虛幻的夢境,幸福而短暫,夢醒時,依舊身處無盡的逃亡與殺戮。
溫度更低了,且有越來越低的趨勢,仿佛瞬間從秋末到了冬初,即將迎來深冬酷寒。
暗淡的月光沒了蹤影,眼睛幾乎失去作用。
褚寒露從未見過如此黑暗的夜晚,又或許,暗的不是夜,而是某種侵蝕了時間與空間的存在。
看不見、摸不著。
但褚寒露就是知道,有什么東西從門外滲透進來,一點一點,吞噬他的家。
拖著步子,艱難的走到分割內外的地方。
褚寒露睜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幾步之外的顧賾,卻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輪廓。
他甚至不能分辨,究竟是真看到了輪廓,還是單純的意識產物。
“你能看到嗎?”
極低的聲音如線般鉆進耳里,褚寒露知道是顧賾。
眨了眨眼睛,依舊一片漆黑,褚寒露用同樣幾不可聞的聲音回答。
“不能。”
手里突然被塞了個東西,褚寒露伸手摸了摸,這形狀、這觸感,他爸爸最趁手的菜刀。
溫熱的呼吸噴在耳朵上,令褚寒露不習慣的向后仰,又很快克制住,顧賾不知何時到了身邊。
肩膀被握住,順著對方的力道,褚寒露退回門內,接著門被掩上,只留了約莫一掌的寬度。
褚寒露聽到顧賾說:“你先待在這里,不要閉眼、不要被恐懼左右。霧,會強化你的身體,但別讓它侵蝕你的靈魂。”
握著菜刀,靠在墻上,一瞬不瞬的盯著門縫處。
褚寒露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但他覺得,已經很久很久。
隨著時間的推移,褚寒露確實感覺看的比先前清楚一些。
但他無法確定是否僅僅是錯覺。
褚寒露很緊張,從那句意義不明的話之后,他再沒聽到任何動靜。
褚寒露不確定顧賾是不是還在門廳那里,他希望在,因為褚寒露一點也不想獨自一人待在這樣的環境中。
那會讓他覺得自己被世界拋棄,但理智又告訴他,顧賾不在,真的只剩他一人。
驀的,凄厲慘叫與玻璃破碎聲交織著劃破寂靜,像是某種開關被按下,世界驟然間恢復嘈雜。
褚寒露從沒聽過這樣的叫聲,如此驚恐、如此絕望。
夾雜著“救命”的慘叫聲,在褚寒露的感官中持續了很久很久,時高時低、有男有女。
本應是完全不同的聲音,卻在此時此刻糅雜在一起,再難分清屬于誰。
或許還有其他動靜,只是傳到褚寒露耳里,都變得模糊不清,能聽到的,只有那幾乎超出人類極限的絕望吶喊。
褚寒露很害怕,握著刀柄的手不斷打著顫。
汗水黏糊了掌心,幾乎握不住刀,他想擦一下手,卻又沒有勇氣。
因為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有可能繃斷腦中過緊的那根弦,把他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顧賾……”
終于無法繼續忍耐,褚寒露低低的喚著唯一可能回應他的人。
“顧賾,你在嗎?”
沒有回應,沒有聲音,什么,都沒有。
手抖得更厲害了,眼睛無比酸澀,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眼眶中滿溢而出,又或許,早已決堤。
“顧、顧賾、顧賾,你應應聲好嗎?”
從未如此卑微過,褚寒露一遍又一遍,哀哀懇求著。
他多想關上門啊,只要把門關上,將一切恐怖的、危險的都隔絕在外,他就不用如此害怕、如此卑微。
但不能。
混沌的頭腦已經無法思考為什么不能,只是單純知道,不能關門,不能閉眼。
有些東西無法逃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