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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路茫茫

顧賾的生活比褚寒露更規律。

白天睡覺、健身、看新聞,迷霧來時出門。

褚寒露覺得他肯定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因為褚寒露逐漸敏銳的嗅覺,每每都在濃重血腥氣中煎熬。

味兒最重的要屬花園,弄得他每次拿衣服去花園東側工作區洗,都恨不得用夾子把鼻子夾住。

值得慶幸的是,褚寒露覺得刺鼻的血腥氣,其他人聞不到。

若問褚寒露如何知曉,還要說到花錦別墅區頻出的事件。

自那日兩棟別墅出事后,又有七棟別墅先后遭殃,現場均相當慘烈。

作為住戶之一,褚寒露理所當然成為重點盤查對象。

前前后后,又被三波人上過門,無一人察覺異常。

反而褚寒露自己嚇自己嚇得不輕,到是那位董姓組長再沒登門。

想想也是,比起花錦別墅血案,他那日表現出的些許疑點,價值著實有限。

何況“重災區”不止一處,暫時抽不出手處理他這點齷齪,實屬正常。

別墅區的受害者們與褚寒露算不得關系親密,但或多或少見過面、說過話。

褚寒露一直提不起勇氣去想,自己躲在家里掩耳盜鈴時,那些熟悉的面孔,經歷著怎樣的痛苦絕望。

心里不好受,褚寒露又著實覺得自己虛偽。

畢竟他明明聽到呼救聲,卻冷眼旁觀慘劇發生不是嗎?

虛偽又可笑!

隨著事件發酵,大眾對警方的質疑聲越來越大。

網上關于這些血案不是人為的論調不斷增加,只是政府方面咬死連環殺人案,民間傳的越玄乎,可信度反而越低。

偶爾爆出些許真實證據,也被淹沒在流言大潮中,暫時激不起多少水花。

官方隱瞞的同時,也在努力扼制事態發展、減少傷亡。

四日前,警方放出警示。

稱近日有一伙兇徒,頻繁在海市范圍內流竄作案,提醒本市居民,深夜不要外出,緊閉門窗,關閉所有照明物,并盡可能不要發出聲音。

如若發現信號干擾、溫度降低等異常情況,應盡快參照上述警示,及時隱匿、躲避,切勿私自探查。

并建議多次案發區域居民,先到親友家暫住。

公告發出后,受害情況確實大幅度下降。

在這波避難熱潮中,花錦別墅區陸續有人攜家帶口離開,晚上有人的房子逐日減少。

若沒有顧賾,褚寒露必然也是其中一員。

褚寒露猶記得,官方公告出來那日下午,也是住戶集中離開數量最多的時候。

他拉著顧賾,跑到最近的地下車庫出口,看著各種車輛載著它們惶惶不安的主人離開小區。

褚寒露問顧賾,要不要去他位于市區的公寓避避,被顧賾一口回絕。

逢魔時刻的晚霞下,那個充滿秘密的男人看起來格外不真實。

褚寒露問他:“為什么不離開?”

顧賾用平靜到近乎麻木的語調回答:“死亡可以由他人施舍,生存只能靠自己爭取。”

很多很多年以后,幸存下來的褚寒露,想不起火燒云的炫目繽紛,也記不得光影掩映下顧賾的模樣。

唯有這句話,如同信念般,刻進他的靈魂。

在前路茫茫的艱難困苦中,支撐著他不斷變強、變強、變得更強!

他,想活,靠自己活下來!

褚寒露習慣性的刷著網頁,收集資料,順便走走神。

筆記本電腦突然“啪”一聲被合上,順著壓在筆記本電腦上的手往上看,是顧賾。

褚寒露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

顧賾只冷冷淡淡的問:“你現在可視距離有二十米了吧?”

挑眉,褚寒露知道顧賾問的是在迷霧環境中的可視距離,遂答道:“差不多。”

“今晚,你跟我一起。”

褚寒露一愣,筆記本電腦往邊上一擱,亦步亦趨跟著顧賾。

“你要帶我出去?”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

褚寒露摸摸鼻子,說早知道也沒錯,但也就那晚說過一回,之后再沒提過。

想想資料上各個案發現場留下的痕跡,即使褚寒露這些日子不斷自我警醒,還是著慌。

他家門廳墻面上,至今可以看到某位“過客”留下的紀念。

深深的,幾乎穿透墻體的劃痕。

無論褚寒露如何緊張不安,夜晚如期而至,迷霧亦然。

有顧賾引領,離開別墅的過程很順利,褚寒露懷揣忐忑,在迷霧中摸索前行。

原本熟悉的景色變得陌生,說不上是環境造成的還是心態造成的。

在褚寒露看來,相當詭異又充斥著某種說不出的魔力,讓他即恐懼又好奇。

蜿蜒的道路、林立的別墅,與迷霧融合在一起,黑沉沉,沒有絲毫光線。

蔥郁的綠化,模糊成形狀不一的陰影,每一次搖曳,都如同魑魅魍魎的狂歡。

不知不覺中,褚寒露與顧賾間的距離拉遠不少。

意識到這點,他加快腳步,目光也緊緊鎖著前面的人,深怕一不小心就跟丟了。

褚寒露沒有注意到,就在距離他不足十米的地方,一道數尺寬的扁平黑影,從高大得不似城市能見到的巨木枝頭倒垂而下。

黑影前段緩緩抬起,與地面平行,高度剛好與褚寒露頸項相當。

顧賾突然轉身,接著,褚寒露感到膝蓋劇痛。

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倒,面部著地,鼻子與大地實打實親密接觸,酸意與淚意來勢洶洶,分不出鼻血還是眼淚的液體糊了一臉。

同時,黑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褚寒露及蹲身躲避的顧賾上方掠過。

“咄”一聲,撞在前方大樹樹干上。

黑影頭部深深嵌入樹干,它后半截軀干前屈,從中段開始,邊沿最單薄的部分依次向內勾起。

緊密的銳器入木聲接連響起。

再看那物形態,已呈上寬下窄,若從側面打量,整個被甲殼覆蓋的身體,C字型釘在植物主干上,數不清的尖銳勾狀足深埋入樹身。

褚寒露方抬頭,便與長相可怖的怪物目光相交,并親眼目睹粗壯樹身被它不費吹灰之力折斷,木屑紛飛。

原諒他的詞藻匱乏,褚寒露實在無法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描繪怪物畸形可怕的模樣。

這是一只約莫五尺寬九米長的龐然大物。

從上顎到下顎,三排六列,各長著一只海碗大的紅褐色復眼。

垂直的裂口縱貫整個頭部,把十八只復眼分割成左右對稱的兩部分。

裂口內獠牙交錯,隨著復眼的轉動,相互摩擦出叫人牙酸的聲音。

褚寒露猜測,裂口是怪物的嘴之一。

說“之一”,是因為怪物第一排復眼上方,還有一道橫向裂口,時不時有沾滿墨綠色粘液的分叉觸手從中探出。

隨著觸手探出,能隱約看到其內一圈一圈細密排布的環狀齒。

再往上,橫向生長的骨質物與裂口平行,狀似彎刀,極其鋒利。

撞進樹干的就是怪物額上刀骨,若非顧賾不知用什么打了褚寒露的腿,及時將他撂倒,斷的怕就不是樹,而是褚寒露的腦袋。

顧賾借著翻滾躲避怪物攻擊的動作,退到褚寒露身邊。

單手按在褚寒露肩上,穩住其身體出于本能的顫抖,阻止褚寒露繼續將膽怯與退縮肆意暴露在敵人眼前。

墨色眼睛緊緊盯住仍攀在半截斷樹上,張牙舞爪的生物,無聲對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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