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要救你
- 零點零時零分
- 奈黎柒柒
- 2848字
- 2020-03-16 09:51:35
不過睡了兩個時辰,卯時天微亮,季姚便醒了。
她揉了揉酸疲的頸肩,“果然,還是床上睡覺舒服。”
塌上的男子氣息平穩(wěn),季姚湊近看了一眼并無大礙,腳步匆匆的便出了門——安史之亂一爆發(fā)安慶宗就要死了,在此之前她要做好準備。
腳步漸行漸遠,塌上的男子掙開雙眸,一片清明。
“儲息!”季姚摘下頭上的簪子喚道。
電子音響起,“宿主。”
季姚:“皇帝是怎么處死安慶宗的?”
儲息:“鴆酒。”
季姚沉思,敲了小蓮的房門。
小蓮神色迷離,那雙含水的杏眸里此刻滿是疑惑。
“郡主,殿下又不好了?”
季姚搖頭,“前門我已備好車馬,你即刻動身幫我把楊伯伯請過來,說我有要事相商。”
小蓮看到季姚面色凝重,頓時清醒過來,“是,郡主。”
同樣被叫醒的還有王鈺,神色懵懂的看著面前這個皺著眉頭的女人。
季姚并不顧忌,語速飛快吩咐道,“在附近找一處隱蔽的宅子,離皇宮路程必須不過五里,干凈就行,不必太大,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為……”
王鈺話還沒說完,就被季姚厲聲打斷,“你要是想讓你家殿下多活幾天,就照我說的做!”
季姚匆匆奔向后門,墻角躺著兩個人事不省的黑衣男人,門口一匹彪悍的黑馬不耐煩地發(fā)出陣陣嘶鳴。
季姚翻身上馬,策馬極速消失在霧氣繚繞的長街盡頭。
五月早晨微涼,陣陣風(fēng)起,吹散了朦朦朧朧的薄霧,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暗流洶涌。
數(shù)里之外的范陽,精兵鐵騎整裝待發(fā),鼓噪之聲震動天地,只待一聲令下,急不可耐的千軍萬馬便如疾風(fēng)般踏碎這已然衰敗的王朝,眨眼間將這片富庶的大地毀的滿目瘡痍。
“啪——啪啪——”
幽靜的長安大街響起催命般急促的敲門聲。
醫(yī)館的門被砸的快要散架了,被驚醒的張大夫滿腹怒氣——這一大早的就有人來砸門。
“什么人——”
張大夫揉了揉眼睛,眼睛不可思議的瞪得滾圓——這位可不就是前日大婚方才有緣一見的榮義郡主嘛!
他頓時精神抖擻,拱手行了個禮,“郡主安好。”
“不必講究這些虛禮了,你這最毒的藥材都給我拿來。”紅衣女子嗓音壓低,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勢。
“這——小人冒昧問一句——?”
季姚目露兇光,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再敢多問一個字,我保準你你活不到明天早上。”
張大夫吞了口唾沫,把接下來的話咽到肚子里,引著季姚走到柜臺前,“郡主每樣要多少?”
“足夠毒死一個人的量。”
張大夫一把年紀,外面的大風(fēng)大浪也見的多了,來他店里要毒藥的不計其數(shù),但說的這么直白的這位郡主還是第一人。
“我這小藥鋪藥材種類不多,可少說也有十幾種,郡主每樣都要可以毒死一人的量,這——”
張大夫邊點著藥邊小聲嘀咕著。
季姚冷冷的道,“你若是多言,今日我先用你試藥。”
張大夫抬頭掃了季姚一眼,心想:“這女人長得挺好看,身份也不低,大清早的獨身一人買這么多毒藥,這人怕是個瘋子吧。”
季姚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勾了勾嘴角,“張大夫怕是此刻正腹誹我罷!”
張大夫一激靈嚇出一身冷汗,心道:“這女人莫不是個妖怪吧。”
心里是這么想到可表觀上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含含糊糊否認著,“小人哪敢啊……”
大大小小的裝了十幾包,季姚丟下一枚銀錠,思索片刻好意提醒道:“張大夫還是快些離開長安罷,戰(zhàn)事將起,這京都要亂了。”
季姚不多言一句,瀟灑的走了,徒留張大夫呆滯在原地,眼神里充滿了畏懼、狐疑和不可思議。
大風(fēng)驟起,這長安要變天了。
季姚架馬回府時,安慶宗已經(jīng)起了,小蓮和王鈺都沒回來。
“郡主回來了。”
季姚甫一進門,安慶宗清冷的嗓音傳來,他顯然是早早等在此處了。
季姚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向他走過去,“怎的不進屋,起風(fēng)了,天涼的很。”
他放下茶杯,偏頭望向季姚,“郡主有何事瞞我?”
季姚沉默不語。
“是父親要行動了?”
季姚眉梢挑起,直截了當(dāng),“殿下猜到了,或是今日。”
安慶宗眼神瞬時黯淡無光,小指止不住地微微發(fā)顫。他本以為自己對這世間已經(jīng)毫不在意了,親耳聽到,還是忍不住心中悸動。
他沒問季姚是如何得知的,只是靜靜地垂著眼眸深思,不知過了多久,他端起早已冷透了的涼茶一飲而盡。
祭奠無辜的生靈。
*
華清池畔,歌舞升平。
一雙玉足在霧氣繚繞的池水里歡快的攪弄著,亂了一池春水,激起一陣陣漣漪。腳的主人媚態(tài)畢露、風(fēng)情萬種,正仔仔細細剝著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芊芊玉手在紫色珍珠般的果子襯托下愈發(fā)白皙。她身旁臥著一個瞇著眼睛、滿臉醉意的男人,那男人已至古稀之年,頭發(fā)花白,紅暈的臉上老年斑點稀稀疏疏。
“皇上——皇上!不好了!”
急促的叫喊打破了這份祥和,那男人臉上笑意霎時消失,威嚴怒視著大喊大叫的奴才。池邊的美人似乎被嚇到了,連忙嚶嚶嚶地縮到男人懷里。
旁邊立著的“心腹”一貫會察言觀色,立時會意,捏著嗓音呵斥道,“狗奴才,驚擾了圣駕你一萬顆腦袋都不夠砍!”
通傳的奴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皇……皇皇上,不不不好了,安祿山造反了……”
方才醉意濃濃的老人此刻目露兇光,一把推開懷里的美人,滿是皺紋的老手一掌拍在旁邊的桌子上,桌上的蔬果稀里嘩啦散落到地上。
“好一個安祿山,連自己兒子和女人的命都不要了!來人,把安慶宗給朕‘請’到宮里來!”
“遵旨!”
一行人領(lǐng)命急急忙忙的走了,身著明黃龍袍的老人像極速風(fēng)干的老尸,眼里的精光迅速黯淡,直直的坐了下去。
旁邊的美人身子不停地抖動著,跪了一地的樂師把頭幾乎垂成直角,大氣不敢出一口。
此刻滿地杯盤狼藉的華清池,一炷香之前還其樂融融……
*
“世子殿下,得罪了!”
突然闖入的紅鎧甲兵士不說一言,架起安慶宗就往外拖。
季姚眼睜睜看著,不發(fā)一言。
安慶宗淡淡說道,“我可以自己走。”
老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架著安慶宗的兩個兵士紛紛松了手。
那老太監(jiān)顯然是個滑不溜秋的老手,不到最后一刻不會把人得罪的太狠,眼角彎彎,笑得倒含著幾分真誠,“那請世子殿下和老奴走一趟吧。”
安慶宗微微頷首,走出屋門時回頭看了季姚一眼,季姚勾了勾嘴角。
金碧輝煌氣勢磅礴的大殿之下,跪著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傳信兵。
“安祿山聯(lián)合史思明自范陽起兵,一路北上,勢如破竹,現(xiàn)已攻到河北境內(nèi)了。”
語畢,朝堂之上身著花花綠綠圓領(lǐng)官服的大人們議論紛紛。
“這安祿山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反。”
“河北地區(qū)連年大旱,怕是糧餉難以維持,這可如何是好啊?”
“我軍何人能擔(dān)當(dāng)大任,掛帥出征啊?”
……
龍椅上身著明黃龍袍的老翁焦躁地使勁捏了捏眉心。
這白發(fā)白須老翁便是唐玄宗。
“皇上——安世子到了。”身旁的老太監(jiān)耳語。
“帶上來!”唐玄宗調(diào)整了坐姿,盡力維持自己的威嚴。
不消一刻,富麗恢弘的大殿上穩(wěn)步走入了一名極其俊美的白衣男子,好似黃金中的一塊白玉,無暇,耀眼。
“罪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安慶宗跪在大殿之上,神色不改,聲音溫潤有力。
但你若是留心便會發(fā)現(xiàn)他腳步是有些虛浮的,臉色近乎慘白,仿佛正強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好好好,罪民!真是好的很啊!”唐玄宗大怒把身前的奏章摔在地上,怒目瞪著大殿之下神色不驚的男子。
安慶宗抬頭注視著前方,他的目光空洞洞的,沒會聚在任何一處地方,“罪民知罪,但求一死。”
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眾人齊刷刷的望向那波瀾不驚的男子,目光里充斥著猜忌、鄙夷、驚訝……
“好!”唐玄宗仰頭深吸一口氣,眼神陰沉兇狠,“朕賜你萬蟻噬心,后分尸萬段丟棄荒野可好?來人!送世子上路!”
安慶宗冷哼著笑了一下,扣首道,“謝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