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狼
書名: 月雪劍飛花作者名: 左旭本章字?jǐn)?shù): 2850字更新時間: 2020-03-10 10:37:48
落鷹谷。
之所以起這個名字,是因為谷底兩邊的懸崖高約兩千丈,就連最雄壯的老鷹也飛不上去。
或許是地勢險要,人煙稀少的原因,落鷹谷從古至今都保持著最原始的狀態(tài)。
落鷹谷以西則是六座絕高的山脈,那是傳說中神仙住的地方。圣山上融化的冰雪匯成河流,流經(jīng)落鷹谷底,滋養(yǎng)出大片的雪松叢林。
大雪依舊下個不停,鵝毛般的飛飛揚揚,落在吳逆的頭上,肩上,積下厚厚的一層。
吳逆抖去身上的積雪,抬頭看向天空,灰白一片。
這幾日的天色總是如此,太陽被云層遮擋,連一絲一縷的光輝都撒不下來,只能通過天空的光暗程度來區(qū)分白天還是黑夜。
看樣子,天馬上就要黑了,得趕緊找個地方生火過夜。
這個倒是不難,此地的雪松大得出奇,巨大的樹冠鋪天蓋地,是絕佳的庇護(hù)場所。
吳逆從凍結(jié)的冰河上走向岸邊,朝著一棵巨大的雪松走去。
此時的陸地上,已經(jīng)堆起一尺多深的積雪。吳逆一腳踩下去,積雪直接沒過了膝蓋,每走一步就要花費巨大的力氣。
這也是為什么他寧愿沿著冰河前行,也不走陸地上的道路。雖然冒險,但還是值得,否則三天時間絕對走不完剩下的路程。
來到那棵雪松樹下,吳逆清理出一片空地。樹底下沒有什么積雪,所以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反而是樹底長年堆積的樹枝和落葉,為吳逆提供了不少的柴火。
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在雪夜中緩緩跳動,將吳逆的臉龐映得通紅。
他從懷里取出一塊干糧,他很想整塊全部吃掉,但又極力地克制自己,只是掰下一小塊,塞進(jìn)嘴里,緩緩地咀嚼,盡可能的讓食物在口中多停留一會兒。
嘴里咀嚼著食物,烤著溫暖的火堆,吳逆幾乎快要忘掉自己還在進(jìn)行著一場生死攸關(guān)的考驗。
他回憶起昨日的場景,眼神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那個神秘的黑衣人,自稱夜鴉,帶著他坐上馬車,日夜兼程,行了兩天兩夜。
直到昨天,終于趕到了落鷹谷,等吳逆從車上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周圍遠(yuǎn)不止他們兩人。
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有六個跟夜鴉穿著同樣衣服的黑衣人,各自帶著幾名孩童,看起來都是跟吳逆差不多的年紀(jì),有男有女,似乎是刻意等待著他們。
六名黑衣人見夜鴉趕到,迅速圍了上來,單膝跪地,齊聲道:“屬下參見尊座。”
“都起來吧”,夜鴉微微頷首,“白隼,這次共收集了多少苗子。”
那個叫做“白隼”的黑衣人,起身答道:“回尊座,一共有二十三人,其中十七名男童,六名女童。筋骨,資質(zhì),心性俱是上佳。”
夜鴉點了點頭,“那就準(zhǔn)備開始吧,讓這個孩子也一起參加試煉。”,說著,將吳逆輕輕推上前去。
吳逆一下子成為眾人的焦點,六名黑衣人都投來驚異的目光,其他孩子也是一臉好奇地看向吳逆。
從未被這么多人盯著,吳逆有些不太適應(yīng),他不知道所謂的試煉究竟是什么,但隱隱覺得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悄然改變。
白隼將所有的孩子集中起來,其中自然包括吳逆,一共二十四人,站成兩排。待到集結(jié)完畢,白隼開始訓(xùn)話,聲音不大,卻充滿威嚴(yán):
“你們應(yīng)該清楚,來到此地,就已經(jīng)跟自己的過去一筆勾銷了。
你們中有父母早亡的孤兒,有達(dá)官顯貴的奴隸,還有被骨肉至親賣來抵債的可憐蟲。
你們都被這個世界所遺忘,遭人唾棄,生來就嘗夠了人世間的苦楚。
這個世上本沒有你們的容身之所,但現(xiàn)在,你們將有機會加入影盟。未來與刀劍作伴,以殺戮和血為榮,成為陰影下的亡靈,主宰他人的生命。
從此刻開始,直至死亡。
你們有四天的時間,來走完總共八十里長的路程。每人可佩一把兵器,并攜帶兩日的干糧,剩下所需的食物則是要你們自己憑本事獲取。本次試煉不禁止任何手段,不限制相互廝殺。
當(dāng)然你們也可以組隊,但最多限兩人一組。同時,本次試煉的名次將決定你們今后在影盟的地位。
記住,我們只會在峽谷盡頭等你們四天時間,逾期者,將在峽谷中自身自滅。
前進(jìn)或者死亡,由你們自己選擇。
那么,試煉開始!”
話音剛落,二十幾個孩子蜂擁一般沖進(jìn)落鷹谷,吳逆身材最小,遠(yuǎn)遠(yuǎn)地掉在最后面。
這時,一片雪花落在吳逆的鼻尖上,然后緩緩化開。
寒潮持續(xù)了數(shù)日,終于開始下雪了……
時間拉回到現(xiàn)在,落鷹谷底,雪松樹下。
吳逆看著眼前跳動的火焰,腦袋里還回蕩著白隼的那些話。這幾日的經(jīng)歷讓吳逆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地殺了人,又被莫名其妙地帶到這里,參加莫名其妙的試煉。
天知道接下來還會發(fā)生什么,不過對于這一切,吳逆似乎很輕易就接受了。他本來就是將死的人,憑著對活命的本能渴望,一直撐到現(xiàn)在。
小小年紀(jì)就歷經(jīng)了人世百苦,活著就已經(jīng)是種奢望了。
然而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被白隼的話深深吸引了,他想去看看那個由殺戮和血建成的影盟究竟是什么樣的。
自從那日殺人過后,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覺醒了,那是被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殺戮欲望。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身體里還有另一個自己。
吳逆將那把鋼刀橫在膝蓋上,指尖從光亮的刀身上輕輕撫過,觸感冰涼。在篝火映照下,刀身折射出妖異的光芒,讓吳逆看得有些出神。
看了一會兒,他又將隨身攜帶的包裹打開,細(xì)心盤點,里面是未來幾日的干糧。
自小餓慣了的吳逆,飯量其實不大,節(jié)省一些的話應(yīng)該足夠再撐三天。想到這吳逆自嘲一笑,這或許是自己與他人相比唯一的優(yōu)勢。
天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四周只有呼嘯的風(fēng)聲。吳逆給火堆添了幾根較大的柴火,便靠著背后的雪松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天睜開雙目,眼前的場景卻差點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離他七八米遠(yuǎn)的地方,站著一匹渾身灰白的大狼,足足有一米來高,狼目泛著淺淺的綠光,直勾勾地盯著吳逆。
吳逆嚇得連忙起身,把那柄鋼刀緊緊握在手里,胸膛下的那顆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來。哪怕現(xiàn)在寒風(fēng)凜冽,豆大的汗珠還是順著額頭緩緩滴下。
一人一獸就這樣對峙著,時間仿佛定格,只有雪花還在緩緩飄落。
吳逆見這畜生遲遲不動,這才反應(yīng)過來,它是害怕自己跟前的篝火。心中稍稍安定,還好昨夜添足了柴火,吳逆暗自慶幸。
這是一頭年邁的灰狼,灰色的皮毛下是有些萎縮的肌肉,甚至可以看到淺淺的肋骨。
吳逆猜測,這灰狼自知大限將至,主動脫離了族群。不然像狼這樣的群居動物,不會只出現(xiàn)一只。
灰狼大概是看吳逆年幼,身材瘦小,沒什么威脅的樣子,想在臨死之前飽餐一頓。
吳逆從火堆里抽出幾根柴火當(dāng)作火把,右手持刀,左手拿著火把,朝著灰狼逼去,口中發(fā)出兇狠的喊叫,試圖嚇退灰狼。
灰狼后退了幾步,卻不曾跑開,吳逆進(jìn),它便退,始終保持著十來米的距離。
吳逆恨得牙癢癢,但還是拿它沒轍,更讓人頭疼的是,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跟這畜生耗下去,遲早是死路一條。
咬了咬牙,吳逆拿起手中火把,又回到冰河上,繼續(xù)趕路。
不出所料,灰狼也尾隨而來,緊緊跟著吳逆。
又行了數(shù)百米,手中的火把眼看就要燃盡,可灰狼依然在后面緊緊跟著。
狼這種動物,總是出奇的耐心,而吳逆顯然低估了這一點。
不知什么時候,吳逆頭頂盤旋著一只巨大的黑鷹,迎著風(fēng)雪,依然緊緊跟著底下的一人一狼,估計是想著從灰狼嘴里分一勺這名為“吳逆”的羹。
頭頂?shù)暮邡棧澈蟮幕依牵K于激起了吳逆的狠勁。吳逆轉(zhuǎn)過身來,將手中即將燃盡的火把拋向一邊,雙手持刀,對著灰狼大吼:
“來呀!”
幾乎在吳逆丟開火把的一瞬,這匹年邁的老狼終于漏出了獠牙,四腳猛的一蹬,即使在光滑的冰面上,也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朝著吳逆撲去。
一聲狼嚎乍然響起,打破了落鷹谷的沉寂,在寒風(fēng)中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