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挽君樓(三)
- 山月令
- 燕奺奺
- 2059字
- 2020-03-04 18:45:28
鋒利的劍刃就抵在我的鎖骨處,有些冰涼。
此時說不緊張是假的。
往常與師父的實戰也不過點到為止,他老人家從未傷過我一絲一毫。
我側眼看著瞬間挪到角落里的幾個人,他們臉上的驚恐還未完全收斂,現在只是礙于自身的教養并未大喊大叫。
那個婉娘左手抱著自己的琵琶,右手輕輕撩開紅羅帳,看清此番局面后,慘白的側臉似有汗珠滾落。
四個蒙面殺手心照不宣地把我們再度逼回暖房。我不得已后退,忽然撞到桌子上無法繼續后撤腳步,頸邊一涼,皮下滲出了血絲。
許承晉隱晦地瞟了我一眼,我心領神會。只見他率先抽出了腰間的匕首,以迅雷之勢擋開長劍。爭鳴聲中,我眉目一斂,順勢后仰,刺客欺身而上的瞬間我側身閃過,借機拔出身后的千殊劍。
薄如蟬翼的劍身透過燭火泛出青暈,我手腕一轉,旋身與那四人拼斗。
我本以為自己足以抵擋,然而這些刺客雖然劍法使的不如我精通,但他們的臂力極大,兩把劍相觸之時震得我的虎口有些發麻。
祁茹的劍法不比我和承晉,但好在她人機靈,身材又嬌小,知道硬打打不過,跟他們玩起飄逸的走勢。
暖房里已經亂作一團,兵刃交接間夾雜著驚恐的呼喊。他們又不會武,留在這里礙事得緊。我一時惱火,厲聲道:“不想受傷的都給我滾出去!”
事實上,他們想滾早就滾了,無奈這邊的交手太激烈,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怕稍有不慎就要落得個死于非命的下場。
混亂中,婉娘似乎想悄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曾想許承晉在轉身躲劍想要移到對方身后,給其致命一擊時,對方來不及收劍,劍鋒直直地沖著她而去!
“婉娘小心!”他驚慌高喊。
婉娘一襲妃色落肩長裙,美則美矣卻很是累贅。那一劍閃躲不及,正中她的右肩。鮮血汩汩地涌出來,她的嘴唇剎那間失了顏色。
許承晉怒意滔天,下手的狠厲與方才截然不同。周旋是無用的,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這個念頭一旦萌生,戾氣就止不住了。
但我屬實小看了他們,就算我們擺出了劍陣想要將其圍困,這些刺客依舊靠著自身的蠻力與我們對抗。
暖房的空間實在太狹小,我又顧及著倚在窗欞邊快要昏死過去的婉娘,一時間焦灼不已。
“嘭”得一聲,本來合上的房門被大力踹開。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模樣,黛墨杏白兩道身影就已經手持佩劍,飄到了我們的戰局中。
我不經意間與身旁的杏白長衫對視,一雙眸色深沉的眼睛也直直地看著我。
是他……
是青樓門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兩人。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對敵人手軟就是自取滅亡。”他輕聲說到。
我潛意識下松了一口氣,覺得又加入兩人,勝算大了許多。果不其然,他一出劍,氣貫長虹,我心知那這也是劍道高深的人物,比我厲害許多。
他們倆的打法與我們完全不同,劍法狠卓的同時身形又神同鬼魅,教人猜不出他們下一步的套路。
祁茹面色不耐,似乎想到了什么,躲避時空閑的左手從懷中掏出個尖銳的物件,下一刻她面前的刺客就悶哼一聲,捂住胸口倒退了幾步,半跪在地上,黑血順著下頜淌下來。
三菱鏢!一時情急我竟然忘了自己還有暗器!
他們似乎沒想到會有人襄助,更沒想到我們還能使陰招,自亂了陣腳。
四人已經倒下一個,此時不乘勝追擊還等什么!
我看準其中一人有些凌亂的步伐,馬上闊步向前與其相抗。他節節敗退,撞到桌角,抓住時機掀起一旁的木椅向他砸去。
他的額頭被我砸出一個血窟窿,頓時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局勢瞬間扭轉,我回過頭時剩下的兩人也被就地解決。
許承晉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領,陰惻惻地問道:“誰支使你們的?”
那刺客本來只剩一口氣,看著他輕蔑一笑,忽然渾身抽搐口吐黑血,脖子一歪,就沒氣了。
杏白長衫冷眼瞧著,沉聲開口:“殺手的規矩,任務失敗就要自盡。”
許承晉恨恨地放開手,想起來婉娘也是半死不活的狀態,連忙蹲在她身旁檢查。
她右肩被一劍貫穿,滿是鮮血,有些駭人,他也顧不得男女大防那些事,扯下一塊衣擺,為她進行簡單止血。
“多謝公子……”她弱弱一笑,只能用氣音回應。
“謝什么,是我沒注意才害你受傷的。”許承晉罕見的自責起來。
綁好傷口后,他慢慢扶起她,讓她靠在他的懷里站穩。見琵琶有些礙事,剛想把它抽走扔掉,但被她抬手止住。
“別,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不能扔……”
他只好把它轉交給我。
黛墨勁裝有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此地不宜久留,要討論去別的地方討論。”
“正門恐怕已經出不去了,直接破窗。”
杏白長衫見我們已經處理完畢,言簡意賅地丟下一句就打開窗子揚長而去。黛墨勁裝有些嫌棄地看了我們一眼,也緊隨離去。
我這才聽出來,他的嗓音異常低沉沙啞。
許承晉將婉娘橫抱起來,回頭囑咐道:“你倆小心點,小茹輕功不好,子斕你帶著她。”
“老揭我的底……”祁茹嘟囔著,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搭上我的腰。
我倒吸一口涼氣,努力地忽視腰際的腫痛,連忙帶著祁茹跟上他們的腳步。
前方杏白色的身影聽見了耳后的幾道風聲,他回眸,再次與最后的我對視。
我心里異樣的情緒再次升起。
又再次被我壓下。
四樓的暖房里,雜亂無章,許多名貴的木具都被破損,滿地狼藉,不堪入目。
最令人驚慌的是還有四個黑衣刺客的尸體。
一道百草霜色的身影踏著燭光而來。
他手持長劍,目光寒涼,即使戴著面具看不見神色,都能感受到他的厭惡。
他手腕猛然一轉,劍鋒隨著他的動作挑斷了他們的手筋。
暗紅濃稠的血隨著傷口緩緩流出,在地上蜿蜒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