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去!再回去!快看那只鞋!鞋太小,不是為她做的!王子!王子!再找你的新娘吧,坐在你身邊的不是你的新娘!”
直到天完全亮起來的時候,我才匆匆忙忙地趕回家里,悄悄打開門看著空蕩的客廳,我松了口氣,躡手躡腳地朝自已的臥房踱去。
卻不想老媽頂著個雞窩頭一下子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疲憊不堪地瞄了我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回來了?困的話先去睡會,我幫你把早餐留起。”
我沉默地止下腳步,錯開老媽那眼底籠罩著的隱忍,心中卻是難言地酸楚起來。
一夜未歸。換做以前,我早就被老媽打的半死了,而現在的她,已經開始老去,身體也逐漸負荷不起整天沒日沒夜的工作。
我清楚她是因為我前幾天的自殺事件改變了態度,不然原本高傲的她不會在我這個女兒面前委曲求全。
她只有我一個女兒,我也只有一個老媽,即使我們之間再怨恨,也抵不過來自血緣的束縛。
她那么地愛著老爹,那么地希望我一輩子跳下去,又怎么會舍得我死在半路,完不成她窮極一生想要達到的要求?
沒有誰比我更清楚老媽的渴望與望女成鳳,她奔波勞累著,大過年的還通宵工作著,為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個叫做“林琦”的女孩。
為了她能夠穿上美麗的舞蹈鞋,在燈光下驕傲地昂起頭,像是城堡中的公主一般高高俯視著。
老媽她是天生的舞者,老爹他是大海上的漂泊者,而我,是他們的女兒。
承載著一個舞蹈夢,踩著舞蹈鞋踮起腳尖,死在絢爛錯雜的舞步里,跳盡一生的夢。
“媽,好好休息。”我微微示意,揚起最美的弧度角,就像是真的受過皇家禮儀一般。
我抬腳朝樓上走去,背影堅決到沒有一絲留戀,仿佛我不是她的女兒,她也不是我的母親。
盡管那次的自殺事件,老媽不再對我苛刻,但也看得出她眼底的隱忍和無奈。
她不是不想管我,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去管我,她在害怕著,害怕我再一次的“死亡”。
我們之間,在回不去的時光里,就注定沒有了親情,有的只是一位長輩對后輩的要求。唯一還能維持現狀的,也只不過是那僅存下來的血緣。
我喜歡舞蹈,卻不會認可她的做法。我永遠忘不了,一個在小女孩最渴望陪伴的童年里,記憶中只有著冰冷的舞蹈室和母親舉起衣架的時候。
抑制著胸口的那股煩悶回到房間,我靜靜地打量起這個粉色為主的臥房,轉身將門反鎖起,不禁氣喘起來。
眼上不知道因為什么浮上一圈水霧,我模糊著視線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小聲地抽泣起來。
我根本就不喜歡粉色,卻因為老媽的一句,粉色是小公主的象征后,自此我臥房里的一切,全被老媽換成了粉色。
枕邊擺放著的是韓熙送的灰姑娘玩偶,在那里靜靜地笑著,沒有一點悲傷。
還記得第一次被韓熙撞破戴著另一面面具的自已時,那份尷尬與難堪讓我恨不得撕下臉皮成為一個沒臉的臭皮囊。
那時的我丟下了優雅的面具,戴著極端的面具在昏暗的酒吧里買醉,差點被人抱走,是韓熙帶著那個叫做二程的男生大氣地走來,罵罵咧咧地說著我是她兄弟看上的女人。
后來韓熙將我帶走扔在了摩托車上,二話不說在深夜里載著我,大聲地叫囂著嘴里滿口的臟話,刺耳的汽笛聲在我耳際不斷響起,劇烈地轟擊著我的耳鳴。
我頭昏目眩地陪著她繞過大半個城市,在她也感覺累了把車停下來的時候,我慌忙地沖下車跑到路邊二話不說狂吐起來。
直到吐到胃發酸后,韓熙手里把玩著一把精致的手工刀走到我的面前,笑的讓我以為她要把我扔給她的兄弟,先奸后殺。
可是她卻撇了撇嘴,扯過我坐在一旁的人行道上沉默著。昏暗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泛著些許冰冷的輪廓上,她慢慢地扯出一抹笑,用著憐憫的語氣對我說,林琦?我還真是可憐你。
我近乎奔潰地站起身,指著韓熙氣急敗壞地說著,蘇韓熙你到底想怎么樣?你盡管戳穿我好了,但你憑什么這么憐憫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