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鈴聲突兀地在口袋里叫了起來,我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已還坐在公交車上,眼角濕濕的,我又想起了前幾個小時前蘇韓的傾訴。
我掏出手機失望地接通起來,電話那頭傳來蘇伯伯無奈又充滿歉意的話語:“北席,對不起,蘇韓只是在對你鬧別扭而已。”
我有些恍然起來,從蘇伯伯接我回來后,我都沒有和他太過親***時不茍言笑的他總是忙著大大小小的事務,對我說的最多的卻只是問著一些習不習慣。
而現在,他對我說的最多的卻是,北席對不起。
似乎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我的回應,蘇伯伯在電話里頭試探性地問著我:“你能原諒蘇韓嗎?聽伯伯的話回來好不好?我也打算退出公司了。”
我苦澀地笑了起來,要是真能不顧一切地跑回來就好了,哪怕厚顏無恥我也會賴在她的身邊。
“蘇伯伯,我馬上就要到A市了,我會去見見她,然后中考后搬到A市里來讀高中。”只是,沒有可能了。
“……顧席,伯伯不想耽誤你的前途,也不想你對蘇韓太過嬌慣。”電話里沉默了許久,在我想要掛斷的時候,蘇伯伯那帶著年邁的聲音從冰冷的機子那頭,緩緩地傳了過來。
“蘇伯伯,這是我自已決定的。”
蘇韓,哪怕你為此怨恨我一輩子,我也沒有辦法看你那么內疚地折磨著自已,我愿為了你純粹的一個笑容,搭上所有的時間。
蘇韓,面具帶久了,真的會累,會很難摘下的。
你不知道在我聽你講到,你開始反抗蘇智洋的一切,自已打著幾份小工不用蘇智洋的一分錢,拋棄公主的高傲架子帶上小混混的流氓口號時,我有多心疼你嗎?
你才那么小,因為不收童工,所以賠著笑臉好說歹說地在花店幫忙插花、在小餐館里幫忙洗盤子、在早餐店里幫忙賣早點,又在學校里幫同學抄作業打掃教室收他們的小費……
你曾經那么高調家里又那么有錢,卻生生地因為骨子里的高傲不肯原諒蘇智洋,不肯向他低頭,而受盡同齡人的冷眼白眼,在拿到錢后雀躍到想要大喊出聲。
你開始和高年級的學長學姐混在一起,開始整天學壞,小小年紀就曠課去打游戲,那幾年里你幾乎把你所有不敢想的事情,都去干了一遍。
可你卻又抱著一腔正義,寧愿胃疼到打滾,也不去搶低年級的錢買點好吃的,也不會去偷竊不屬于自已的東西。
你說,你后來遇到了一個特別善良純真的女孩子,她不嫌棄你的一切,不害怕你的變壞,甚至經常分你半個面包吃。
你說她叫尚尚,雖然是單親家庭,但她和她的媽媽兩個人也過得算是溫飽,兩個人相依為命卻又彼此愛著對方。
你說她陪伴了你將近三年的時光,卻還是被蘇智洋給一手摧殘掉了。
那天你、她和她媽媽一起來海邊玩,卻因為蘇智洋沒有檢查好裝備,她所在的小型游艇里突然出了意外,最后沉在大海里連尸體都沒有打撈起。
尚阿姨也受不了打擊昏了過去被送去醫院,最后在確定尚尚的死亡后,尚阿姨精神失常起來,誰也記不起了。
你還說,尚阿姨的情況越來越惡劣,對著誰就一頓拳打腳踢滿口惡俗的臟話,也只有在偶爾平靜下來的時候,嘴里會迷迷糊糊地喊著自已女兒的名字。
你內疚地頂替了尚尚,變得像親生女兒一樣,毫無怨言地喊了她好幾年的媽。
而尚阿姨也因為女兒的回來,在精神暴躁下逐漸變得安定,意識也慢慢地恢復著,卻再也記不起自已的女兒,曾經的模樣。
而你,也和蘇伯伯的關系,降至到了極點。
“XX站已經到了,需要下車的乘客請……”耳邊又突然炸起一道響亮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之中拉了回來。
我呆呆地看著周圍嘈雜的一切,只見我還坐在公交車上,而緊握在手心里黑了屏幕的手機,早已不知什么時候掛斷了電話,逐漸從滾燙冷卻下來。
我抱緊雙臂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象,難言苦楚地低聲抽泣起來,蘇韓我舍不得離開你,更舍不得你那么疲憊那么痛苦。
顫抖著手再次撥打了一遍,早就背的滾瓜爛熟的電話,我開始慌亂起來,害怕聽到的還是冰冷的提示音,害怕這次的錯過,我再也再也見不到我最喜歡的她。
似乎是上天折磨了我許久后,打算放過我一次,所以讓我沒有等太久。
在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下,電話接通起來,我聽到了她久違的聲音傳達過來:“你在哪?”
“我快要到A市了,我就來見見尚阿姨,也熟悉一下這邊的狀況,中考后也好……”
意料之中的,沒等我說上幾句蘇韓就把電話給摁斷了,我都能想到了她抓狂又無語的表情。
我嘲諷地笑著自已,顧北席你他媽的還要奢求多少?做人能不這么自私的嗎?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一個短信信息框立馬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我看見那條簡單的信息是這樣寫的:
顧席,我錯了,沒有人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