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笙的幾件演出蠶紗裙被人一搶而空，不少沒有搶到的人都是捶胸頓足，恍若再也沒有機會穿上這件稀世珍寶一般。

至于搶上的人，則是一個個趾高氣昂，志得意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莫小笙看著周圍人漸漸散了，這才慢慢呼出一口氣，不管怎么樣，這第一步棋算是穩(wěn)了。

她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又片刻沒有停歇，讓車夫載著她去了分布在各個街口的雜貨店。走到第一家店門前，她剛剛從馬車上跳下來，就看見羅子和楚應在門口抄著手等她。

“羅子，二鐵。”

莫小笙這些日子忙得焦頭爛額，也是許久沒見過這兩個老朋友了，當下覺得精神振奮了不少，又笑著跟面色有些不善的羅子打了個招呼：“你走鏢回來啦。”

羅子開口就放槍：“得虧我回來了，要不怎么知道你們又折騰了這么多事？”

莫小笙嘻嘻哈哈地打著馬虎眼：“上次在烏道峽的事情純屬意外，我也沒想到會遇到晏銘他們，就隨手……幫了幫。”

羅子閉著嘴嘆息似的哼了口氣：“也就你敢。”

他比莫小笙大了兩歲，平日里都把莫小笙和楚應當做自己的親弟弟妹妹。從黑風寨道東陽城一路走來，羅子早已十分熟知他們二人的個性，知道不是不得已他們?nèi)f萬不會摻和進去，所以也就給了他們個臺階下，沒責備什么。

畢竟這些年見她發(fā)瘋的事情也不止這一件。

楚應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莫小笙一眼，面帶憂色道：“小笙，你昨晚又去哪了，我和羅子本來有事找你，結(jié)果見你大門緊鎖，還以為你又出什么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兒？”

莫小笙笑著打趣兩句，也就沒有進一步透露昨天的去向了。二鐵這人好是好，但是從小到大脾氣都沒怎么變過。雖說長得外表高大，看起來英武忠勇，但是跟他接觸久了就覺得他像個老媽子似的，有點神神叨叨的。

羅子在一旁看出來莫小笙有些不耐煩，一個巴掌拍到她腦袋上，笑罵道：“死丫頭。”

莫小笙吐了個舌頭，隨口問道：“你們找我是有什么事啊？邊走邊說吧。”

三個人就這么慢悠悠地一邊走一邊往店里走去。

“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楚應率先發(fā)話：“咱們上次去烏道峽的事被城守大人知道了，昨天傍晚便有官衙去我家找我，我不放心你，就去你家里看了看。”

“哦？有人來家里調(diào)查我們？”

“也算不上是調(diào)查，就是問了幾句話。”

莫小笙想了想，覺得也確實在理，她和二鐵那日混入這場糾葛之中，也沒跟段從錦打個招呼就這么走了，倒是也說不過去。

這件事有蠻人參與，事關(guān)邊關(guān)安定，還涉及到朝內(nèi)重臣司馬列，段從錦不能不看重。

更何況，到如今，罪魁禍首始終沒有落網(wǎng)，他又豈敢放松警惕。

她想通之后隨口問道：“他們問你什么了？”

二鐵思量片刻：“也沒什么，就是問一些簡單的年齡籍貫什么的，還有一些咱們那晚之后的去向，我就照實說了。估摸著也是走個流程。”

“嗯嗯。”

莫小笙點點頭，突然覺得一旁羅子的表情不太對，問道：“怎么啦？”

羅子沉吟片刻道：“這件事牽連甚廣，他們問也就罷了，千萬不可跟過多人談起，總之，推得越遠越好。”

“嗯，我明白的。”

莫小笙店內(nèi)的雜貨已經(jīng)搬到了室外銷售，人群穿梭期間，看上去倒也熱鬧。談話間，三人已經(jīng)進了雜貨鋪內(nèi)，里面依舊是堆積如山的蠶紗。

店員迎上來，對著莫小笙笑道：“東家，您上次拖我們做的蠶紗輕裙我們已經(jīng)做好了，因為只有咱們一家有，最近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問了，您咱們看什么時間上架？”

“這個不急。”

莫小笙繼續(xù)邊走邊：“還有剩下的幾個款式，都先趕做出來讓我看看樣式，但跟店里的人說清楚，不要把事情透露出去。”

“好嘞。”店員一面說一面拿個本子刷刷記著，倒是顯得莫小笙這幫人挺有氣勢，像是領(lǐng)導視察一番。

羅子讓這店員搞得渾身不自在，在一旁哭笑不得道：“這統(tǒng)共也沒有幾句話，你這腦子都不夠用了，還得拿紙筆擔待著？”

“羅老板，您這些日子只忙著走鏢的事情，有所不知，我們東家這些日子一天一個指令，都是之前從沒聽過的新把式。我們之前哪里見過這個排場？直嚇得我們心驚膽戰(zhàn)的，都是得時刻記著，生怕哪一天想當然了，就壞了東家的事。”

莫小笙笑了：“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

楚應在一旁笑著插話道：“小笙的想法確實異于常人，但也勢必都是事先仔細考慮過的，你照辦就是了。”

羅子在一旁抱著肩一笑：“呦？這是什么想法，我倒是好奇，說來給我聽聽。”

三人在店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了。莫小笙和楚應相對一笑，楚應便事先開了口：“用小笙的說法，叫饑餓營銷。”

“饑餓營銷？”羅子好奇的很：“這個名字倒是新鮮。”

“意思也很簡單，如果給一個人相當多的食物，那么他每天酒足飯飽，長期以來便也對食物失去了原本的熱情和興趣，很多的美味也就不值一提了。”

羅子點點頭：“確實如此。”

“但你若是把并沒有那么多的食物放到一個餓久了的人面前，他肯定會如餓虎撲食一般把食物吃光，而且覺得這些食物格外美味……這次小笙的蠶紗輕裙便也是用的這個思路。”

羅子有了興趣，挑挑眉毛道：“接著說。”

楚應繼續(xù)道：“簡單來說，就是任何事情都留出一線來。”

“若要做蠶紗輕裙，與茶館舞女同樣品相的衣服只做幾件，專門放在茶館演出后由觀眾競價購買，我們的雜貨店也可以放幾件，但價格要比茶館高，數(shù)量也不可太多。”

羅子點點頭：“這樣一來，人們?nèi)羰窍胭I到品質(zhì)最為精良的裙子，便只能去茶館喝茶看戲，茶館的生意必然會好上不少。”

楚應笑道：“正是。”

莫小笙也開始插話道：“至于咱們店里，也可以定期做些裙裝搭配著賣。但不可與茶館的舞服相撞，這樣才能讓在茶館買到舞服的人有優(yōu)越感，認為自己買到的東西獨一無二，也愿意來光顧。”

羅子驚嘆地看著莫小笙：“這想法獨特精妙，又不讓人反感，茶館雜貨店面也都兼顧到了。小笙果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莫小笙哈哈一笑：“我這也算不上什么本事，隨意搞些歪門邪道掙些小利罷了。若要說是掙大錢，恐怕還真是比不上晏銘。”

“晏銘？”

羅子眉頭一皺：“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莫小笙回想起昨晚的交談，只覺得心花怒放，又看了看店里的蠶紗，好像瞬間看到無數(shù)的元寶銀票在她面前飛舞，當下心情更美了。

果然，抱上一根粗壯的大腿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啊。

“傻笑什么呢？”

莫小笙見羅子好奇，又覺得現(xiàn)在一切未定，也不好透露，只是賊兮兮地道：“現(xiàn)在還不好說，等過些日子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她站起身來，決定再去查一查賬目和貨品，突然見到店小二慌里慌張地走進來。

店員喘著粗氣對著莫小笙道：“莫老板，肖公子來了。”

“肖白？他不是經(jīng)常來嘛，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莫小笙從一旁拿起一杯茶，一面拿杯蓋滑著茶盞，一面慢條斯理道。

“不僅是肖白公子，他還帶了古麗母子，說要見您。”

莫小笙手里的茶杯蓋子啪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