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向陽每天都找各種理由送陳畫回家。

陳畫從一開始的抗拒，變得逐漸習慣向陽的存在了。哪天他去打球或者有事，自己得一個人回家，竟然有點孤單。

“哎，向陽是不是喜歡你啊？”有一天，同桌突然打趣道。

陳畫的心跳停了一下，“呃……不要亂說。”

“不然干嘛整天送你回家？嗯？”同桌八卦興致上來了，竟然一時忘記了陳畫是那個冷漠、不愛笑、旁人勿近的奇葩。

“我不知道……”陳畫只能如實回答。

同桌左顧右盼了一下，趴到陳畫的耳邊說：“我聽說啊，七班那個沈薇，今天早上當著全班的面跟向陽告白啦！”

窒息感猝不及防地涌上來，陳畫強壓著，裝作不在意的說：“然后呢？向陽答應了嗎？”

同桌狡黠一笑，壓低聲音說：“向陽臉都紅了！哈哈哈，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歡沈薇，不過沈薇是班花呢，家境也不錯，他們倒是蠻般配的啊……”

陳畫聽不清同桌后面的話了，耳邊充斥著轟炸的聲音，叫囂著，快要把她逼瘋。

干嘛……這么介意……

不就是習慣了嗎，又不是喜歡。

只是習慣了他每天的自行車后座。

習慣了他每天晚上會買的兩杯奶茶。

習慣了下雨天被他的傘保護著的時刻。

習慣了他每天都不會落下的“今日笑話”。

習慣了他送自己到路口，再騎回家的背影。

習慣了和他一起碰到同學時，那些曖昧的眼神。

習慣了擁擠的路上他把自己護在道路內側的動作。

習慣了他在自己考砸的時候，溫暖的手掌撫摸在頭上。

習慣了他的嬉笑怒罵，和自己真正生氣時候的惶恐不安。

只不過就是，習慣了所有，他在身邊的安心。

奇怪，眼圈怎么不知不覺紅了？

“陳畫，放學啦！”向陽開朗的聲音又響在班級門口，大方帥氣的笑容掛在臉上。

陳畫收拾書本的手突然僵住了，一絲酸楚涌上心頭，她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我幫你。”向陽渾然不覺，過來幫陳畫拿書。

陳畫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從向陽手中抽出書，說：“我自己來。”

“陳畫，你怎么了？”向陽有些疑惑，隨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又有人說我們兩個的八卦了？哎呀你別理他們啦，身正不怕影子斜！”

陳畫心里的清冷進一步蔓延開來，她的眼眸更加冷漠，說：“沒有人會傳我們倆的緋聞，你放心好了。”

“陳畫，你到底怎么了啊？”向陽更加疑惑了，壓住陳畫收拾東西的手，說：“你別這樣，你跟我說就好了，誰欺負你我第一個不饒過他！”

“向陽。”陳畫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喜歡我嗎？”

“我……”突然被這樣一問，向陽完全懵了，“我……”

“向陽，說實話吧。”陳畫凄然一笑，“其實你跟我玩，只是想從我身上，找陳澤的影子吧。”

向陽想要說什么，被陳畫制止了，她繼續往下說。

“陳澤走了，你很想他吧。”

“而我，你可以相信，絕對不比你想的少。”

“我盡所有的努力，去完成陳澤沒有完成的所有事情。我學他波瀾不驚的性格，學他最擅長，而我最頭疼的數理化。學他認真說話的方式，學他處事的風格，即使我最討厭的就是忍受別人的挑釁。學他最喜歡的長跑，哪怕我跑到喉嚨里都是血在涌。他想要考進這所學校，沒關系，我幫他考；他想要成為冠軍，沒關系，我幫他拿；他想要讓父母感到驕傲，沒關系，我幫他做。他想要的，我都去做。”

“然后，我就活成了第二個陳澤。”

陳畫沉默了，內心一陣凄涼，“所以，向陽，你不是在跟陳畫做朋友，你是在跟第二個陳澤做朋友。”

“可是要怎么辦啊，我明明知道我只是陳澤的替代品，我還是，可能喜歡上你了……”陳畫笑了，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沖出眼眶。

向陽愕然，久久不能緩過神來，整個人仿佛被石化。他呆呆的站著，看著陳畫擦去眼淚，背好書包，走出教室。

終于，向陽的腳步不再像是被釘在教室地板上，他追出去，他這輩子沒有跑得這么快過。

陳畫。

我喜歡的是你。

不是像陳澤的你，只是你。

從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喜歡的，就是你。

陳畫，做自己吧。

我不要陳澤的替代品，我只要你。

“陳畫！”

向陽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他臉色蒼白，看著陳畫的背影漸行漸遠，懊惱的閉上眼睛。

很久很久，久到時間仿佛都要靜止。

夕陽灑下來，照在陳畫轉過來的臉上。

“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