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不好意思，能借我支筆么？”

向陽正在犯困，一下子被問醒了。揉眼，看了看邊上說話的陳澤，饒有興趣的說：“借給你，搶了我第一的位置怎么辦？”

陳澤不怒反笑，也跟著打趣：“只要有筆，我肯定是第一，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向陽興致上來了，說：“怎么？學霸都不帶筆的？”

陳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指了指筆盒：“喏，被我妹妹調包了。”

向陽湊上前一看，不禁啞然失笑，筆盒里面是一堆水彩筆，外加一張畫著鬼臉表情的紙條。

“你妹妹幼兒園吧，這么粘著哥哥啊。”向陽一邊忍笑，一邊給陳澤遞過筆。

陳澤無奈地搖搖頭，皺眉說：“不，她跟我同歲，可讓人頭疼了。”埋怨著，但是寵溺滿到快要溢出來。

向陽挑了挑眉：“恐怕是不想你比她優秀吧。”

陳澤的眼眸閃過一絲暗淡，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笑了一下，說：“她也很優秀。”

“各位考生，請收好你們的個人物品，將無關的資料上交講臺。接下來要分發第十六屆全國高校奧數競賽試卷，請在規定時間內寫上學校，姓名和準考證……”

“謝謝你。”陳澤收好筆，遞給向陽。

“沒想到你真的有兩下子啊，做的比我還快。”向陽有點不得不服氣的稱贊道。

陳澤爽朗的笑了，說：“我倒是第一次感覺棋逢對手。”

“哦？之前一直穩坐第一嗎？”向陽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隨即，“很巧，我也是。”

陳澤和向陽互相望了一眼，默契的笑了，互留了聯系方式。

男生的友誼，開始的很簡單。

相識之后，他們頻繁地在各種競賽上遇到，有時陳澤第一，有時向陽第一。他們從來不會嫉妒對方，輸的一方請客吃飯，一向如此。

“向陽，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子啊？”

“漂亮。”

“滾，正經一點。”

“哈哈哈，我這個人看感覺的，沒有什么具體標準。”

“想不想見陳畫？”

“哇，那么寶貝的妹妹都肯介紹給我？不怕羊入虎口？”

“你敢！腿都給你打斷！”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

他們的友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遭遇裂痕，是在初三的時候。陳畫跟父母大吵一架，任性地翹掉了寒假夏令營自己去爬山，并且私自斷了所有的聯系。

陳澤擔心得坐立不安，拉上向陽跟著搜尋隊一起進山，卻不幸遭遇了暴雪，并且和搜尋隊走失了。

“陳澤，這雪越下越大了，我們回去。他們會找到陳畫的，你別急。”向陽說話都帶著顫音，由于沒有預料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雪，他被凍得發抖。

“不行，陳畫還在山里。”陳澤頂著暴風雪，頭也不回，聲音在空氣中，瞬間被暴雪撕成碎片。

“我們沒有任何經驗，這樣下去只會浪費時間！”向陽一下子怒了，拉住陳澤的衣服，強忍怒氣說：“陳澤你搞清楚，這是在山里！在下暴雪！”

“我知道，但是她是我妹妹。”陳澤甩開向陽的手，語氣帶著顫抖，“我得快點找到她……她一個人……又穿的那么少……”

“你有病吧陳澤！”向陽冷得不行，講話已經不能夠經過大腦的理性思考了，“你要去救她就去吧，我才不會陪你發神經！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凍死的！”向陽撂下這句話，怒氣沖沖地轉身，自顧自地往下山的路走。

陳澤看著向陽遠去的背影，有一絲落寞，他默默說了句對不起，望向高入云霄的山頂，將衣服裹得更緊了一些，繼續艱難地冒雪往山上走。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見到陳澤。

“陳畫，我們都是罪人。”向陽輕輕的說了這句話，陳畫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陳畫哽咽的，不斷的重復這四個字，眼淚已經把眼前全部都氤氳了，一片霧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跟那天的暴雪一模一樣。

跟見到陳澤倒在暴風雪中間的時候一模一樣。

跟之后的每一天一模一樣。

從那以后，陳澤不見了。那個活蹦亂跳，敢愛敢恨，所有人引以為傲的，最愛護陳畫的陳澤，再也沒有出現過，記憶里的陳澤，漸漸模糊，無法看清。

哪怕在夢里，陳澤也從未現身，即使在夢里，他也不肯原諒。

陳澤，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我可以說上一千次一萬次。

只要你能回來。

陳畫伏在向陽的肩上大哭，向陽的眼睛，也忍不住紅了。

陳畫，我一直都試圖讓自己恨你。可是當我看到你，我突然很心疼，很心疼。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