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晗愣住了。

雖然身為藝人，過去的歷史早就被粉絲扒了個一干二凈，但六年前，互聯網才剛興起，大家還停在iPhone 4S的時代，資費也高，上網是種奢侈，所以幾年前的事情，沒有多少照片留存，也沒有翻起什么水花。

他文化課成績并沒有很出挑，藝考上了大學的工業設計專業，隸屬于藝術設計學院。手繪漫畫原本只是在學校的閑暇時間隨手畫的涂鴉打發時間，后來被室友拿去投了出版社出版，雖然只印了幾萬冊，但還是在小圈子里火了一把。

主要是他的臉長的比較出圈，校草級別的臉水嫩水嫩的。出版社的營銷組組長一看到他的臉，當即拍板，就決定用“花樣美少年——校草畫手”這樣簡單粗暴又招小姑娘的宣傳語做宣傳，吸引了無數的少女。兩年后他能夠出道，也是在當時的簽售會上被星探發現才簽了經紀公司。

彼時他即將大學畢業，正是在人生迷茫的時候。他以前也有過追星的中二階段，對于光彩亮麗又多金的藝人事業，也有過憧憬和向往。猶豫了沒多久，就答應了。

江城城南新華書店的那場簽售會，他是有印象的。他出道前也沒辦幾場簽售會，主要是在幾個大城市，包括長三角和珠三角周邊幾個經濟發達的城市。江城的簽售會是最后兩場，規模相比較之前空前盛大，據說排隊的人都從門口排到了外面的街角，那天他簽了整整五個小時，手都快廢了。

“那時候啊……你排隊了？”姜一晗覺得，要是放在六年前，小姑娘做些瘋狂的事情也很正常，比如排了幾個小時的隊就為了等個簽名。

“沒有。”言笑搖搖頭，嘴里還咬著吸管，“我買書的時候，在其他樓層看到的。”

啊……原來不是書迷和粉絲啊……姜一晗又有了敗北感。

“我去的晚，書都賣完了。長得帥就多看了兩眼，記住了。”其實言笑當時也想買一本去要個簽名來著，但看著這龐大的隊伍，要等個兩三小時，還是算了。言媽媽還跟她說這作家長的好看，特地問她要不要買本書排隊要個簽名。

言媽媽也是個顏控，看臉也是會遺傳的。

最后言笑挑了幾本文學讀物結了帳就走了，倒是言媽媽在言笑挑書的時候還趴在欄桿上看了挺久，看到隴長的隊伍還覺得有些遺憾。

姜一晗聽言笑說“書都賣完了”也沒有覺得奇怪，滿心里只有后面那一句“長得帥”三個字。

言笑斂下了眸子。

好幾年前，姜一晗就已經被光環圍繞了，而言笑只是最普通的路人之中的一個。幾年之間，她早忘記了曾經的驚鴻一瞥給她帶來的驚艷，直到姜一晗出演電視劇《凌云志》之后躋身一線流量明星，變得大紅大紫，才進入到她的視線里。

娛樂圈何其殘忍，新人跟韭菜一樣一茬茬的層出不窮。而極其出色被大多數人所熟知并記住的，寥寥無幾。

她再想起姜一晗是曾經出現過在她的記憶里的人，是因為前幾天在B站上看到的太太們的視頻剪輯。里面有姜一晗曾經在其他的簽售會上，被粉絲拿高糊像素的手機拍攝的路人版照片，雖然模糊，但從輪廓和大致的眉眼上，可以看出來是姜一晗。除了臉上還有些嬰兒肥，以及瘦瘦高高的青澀的模樣。

跟現在眉眼里的精致和成熟，判若兩人。

“主要是，昨天的酒會上沒有藝人，我怕你被人趕出去。”

“你怎么知道？”

“……”言笑有些不太想和姜一晗說話了。

“猜的。”

“哦……行吧。”

其實姜一晗也猜出來了個大概，他也大大小小的參加過不少明面上的或者是私人的宴會了，藝人的身份特殊，在這種場合打扮的再好也只是藝人的身份，跟大佬們的氣場有本質上的不同。一般混得好的藝人會被經紀人各種驕傲的介紹，表現的姿態再高也比不上有錢大佬的投資；而混的一般想要靠拉贊助上位的藝人都是笑臉相迎，夸張點的還會伏低做小。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花瓶，只是做個陪襯。

他估摸著也差不多，巨夢影業的私人聚會，還有程黎安導演在場，可能大部分人都是業界的投資巨擘和名導演，跟他一起打游戲的那位日本小哥恐怕也不簡單。

姜一晗摸了摸下巴，得出一個結論，能帶他進去的言笑應該也不簡單。

“那個哈……就是邀請你一起跳舞的帥哥，他是做什么的？”姜一晗試探性的問道。

“你說哈里森？”言笑抬起頭，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

姜一晗點點頭，“是吧，黑頭發藍眼睛的那位。”

“哦。”言笑挺不在意的，“巨夢影業奇幻工作室的負責人。”

姜一晗也挺不在意的點點頭，直到幾秒鐘之后才反應過來，“你說啥？”

“我說——”

姜一晗身體反射性的站了起來，蹦出來兩個字，“臥槽。”

言笑挑挑眉，大明星也說臟話，這對形象可不太好。

姜一晗不說話了，他還在震驚的余溫中沒有回過神來。不知道他是怎么覺得跟巨夢影業奇幻工作室的負責人有了一種分外眼紅火花噼里啪啦莫名四濺的感覺，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我以后進軍國際影壇，還有希望嗎……”

姜一晗的聲音都帶著點顫抖，說到最后沒什么自信，尾音都快沒了。

“程黎安導演，好像對你挺滿意的。”

“是嗎？”

“是啊，他不是還給你名片了嗎？”言笑突然覺得挺煩躁的，翹起了二郎腿，把手里的紙杯往桌子上一放，“他應該不屬于奇幻工作室吧。不知道他們的組織架構。”

姜一晗摸了摸口袋，沒找到那張程黎安導演的名片。想了想，應該是放在昨天新買的那套西裝禮服的口袋里了，他就只好作罷，重新坐回椅子里。

太陽漸漸落山，遠處的天邊是壯麗的火燒云和一輪紅日。陽光不再刺眼，目光所到之處，天空和海連成了一體。

兩人都默契的沒再開口，享受著一天里最后的余暉，是大自然饋贈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