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腳步聲走進廚房，一會廚房里發出吞咽食物的聲音。

顧兮兮握住木棍，可手心里已經冒汗。

老屋四周漆黑一片，以前還有幾盞路燈，只是后來燒壞，就沒相關人員來維修。

屋內書桌上的臺燈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守護著顧兮兮最后一點溫暖。

過了大概5.6分鐘。

進入廚房里的黑夜吃飽后，喉結還打了個滿足的飽嗝，聲音非常細心發出沙啞感嘆。

“味道還是沒變，還是熟悉的味道。”

“跟小時候母親燒的飯菜味道一樣一樣的，想我胡老三在人生的最后，還能吃到如此美味。”

“此生足也！”

接著這個自稱胡老三的人走出廚房，他整個逢頭茍面，臉上漆黑一片，配上周圍的夜色，能夠起到很好的掩飾。

胡老三腳步走得很慢，生怕打擾到屋內的俏麗女孩。

可再慢，從廚房到臥室門就那么十來米距離，總會走到頭。

顧兮兮緊張打了極點。

剛剛應該悄悄打電話報警，可心里害怕打電話聲音驚到外面那壞人，引起他瘋狂報復就不好。

屋里還有安睡在床的外婆。

不能將危險引進來，只能期盼壞人吃飽后自己離開，可沒想，那人非但沒有離開，還朝臥室房這方向走來。

屋外的小狗嘴巴好像被什么布袋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可聲音太小，要是有人剛好從院子外路過。

就這聲音，人家也聽不到。

胡老三走到屋門口，止住前進的腳步，就那樣直直站立著。

屋里的顧兮兮不清楚外面那人，他是不是這些天縣里四處通緝的壞人，但是夜晚擅闖他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空氣一下安靜。

顧兮兮是不敢有聲響，屋外的人卻害怕打破這一絲絲的寧靜。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似乎才走了一秒。

屋里，顧兮兮外婆有些悠悠醒來，老人家身體不太好，夜晚睡覺，才睡踏實沒多久，就會很突然的清醒。

老人醒來后，眼睛有些微微瞇著。

看到屋內靠窗位置，那里臺燈還亮著微弱光芒。

只是她沒發現，此刻的顧兮兮想叫住她，可老人也不清楚外面情況，緩緩開口。

“我的乖孫，都這么晚，怎么還不休息？”

“你們老師好不容易單獨給你放幾天假，就不要辜負人家好意，咱們要勞逸結合。”

就這聲音打破了屋內屋外的寧靜。

顧兮兮只能回答，“外婆，您是口渴了嗎？我這就給您燒熱水去。”

話雖是這樣，熱水壺都放在廚房里，那壞人還在外面呢！要去拿熱水壺，得出臥室門去。

“嗯！是有些口渴。”

“我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每天晚上都睡得不踏實，我真害怕，萬一哪一天我就突然去了，往后誰來照顧你。”

老人說著看了一側另一張床上，那里躺著一女人，只是那女人睡得香甜，滿身都散發著酒氣。

那女人也就是顧兮兮母親，她婚姻失敗后，常常都是以酒為伴，忘記了家里還有老母親得照顧，生活還得繼續。

老人家看了眼躺在床塌上的女人，眼里有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溺愛，悠悠嘆息。

“乖孫，以后我走了，你媽媽這樣，讓我怎么放心的去啊！”

這樣的話語，顧兮兮已經聽外婆說過N多次，老人感覺自己好像時日不多，每次都害怕一睡就過去，每次醒來總也嘮叨會。

每次都有些像交代后事般。

屋外的人沒出聲，靜靜地的聽著屋里祖孫倆人的對話，只是他那漆黑的臉上，悄無聲息落下兩串眼淚。

誰也不清楚，是經歷了什么，能夠讓一個兇殘至極的男人留下淚水。

是悔恨？是感動？還是親情？

可能都有吧！

顧兮兮右手提著木棍，耳朵貼著窗戶聽著外面，感覺沒什么動靜，她才提著棍子，退開臥室房門匣。

有些破舊的房門發出“嘎吱”聲。

從屋內透著少些亮光，照亮了屋門前那一小塊地方，同時也照亮了站在房門前的一道身影。

顧兮兮看到那身影時，本能的要張口大叫，可想到屋內，外婆還有睡得正香的母親。

她左手握住自己嘴，不讓自己發出害怕的驚叫聲。

生怕驚嚇到站在門口那人，到時祖孫三人可能就得命喪黃泉。

在進退兩難的時候，顧兮兮做出決定，她快速關好屋門，還從外面上了鎖，好像這樣，她心里才會踏實一些。

房門口那人，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顧兮兮鎖好門，也不出聲，生怕驚嚇到這善良的女孩。

等房門徹底關好，從屋里透出來的一點點亮光也消失，屋外也再次顯入黑暗。

胡老三沒開口，顧兮兮手緊握住木棍。

兩人頓時陷入僵局，還是屋外小狗那“嗚嗚”聲，聽著這叫聲，顧兮兮三兩步走到栓小狗那里。

這漆黑的夜晚，如今只有這條撿回來的流浪小狗陪伴自己，一人一狗命運如此相似，好似被創造之神遺忘在世界的角落。

那被一破布袋套住嘴巴的小狗感覺到主人靠近，“嗚嗚”聲更是急切，小尾巴搖得飛快。

等到顧兮兮摸黑解開罩在小狗嘴上的布袋，恢復自由的小狗叫喚幾聲，看著夜色中的胡老三，好似在向主人告狀。

就是這個壞人，就是這個壞人不讓我說話。

主人，你必須幫我報仇。

顧兮兮解開繩子，小狗徹底自由，跳得更是歡實，兩只前爪抓住顧兮兮褲腿，高興的擺動著尾巴。

胡老三這時開口了。

“你好！”

他輕輕咳了一聲，潤了潤嗓子，想著說詞，自己現在就是整個白縣人人喊打的惡魔，要是言詞不當。

很有可能嚇壞這個心善的女孩。

還是顧兮兮慌亂問起來。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到我們家里來？你再不出去，我可是已經報警了，一會就有警察來。”

說著話，還比劃了一下右手上拿著的棍子，祥裝鎮定。

胡老三組織好語言，“小姑娘，你好，深夜打擾到你們了，你別害怕。”

“我來這里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一下，可能得麻煩你先聽我講幾句。”

顧兮兮雖然心里害怕得厲害，可眼下沒什么辦法，剛剛說報警話，那只是用作嚇唬住來人。

看到來人說話很客氣，好像也不是那么壞，她只能點點頭，這時候，不答應聽又能夠怎么樣。

胡老三也不再看顧兮兮的動作，他緩緩開口講述起來。

“我本名胡三，家中排名老三，后來朋友們都習慣叫我胡老三。”

接著開始簡單講著他的故事，講到如何開啟事業，還有和李可可婚姻一事，以及后來圖謀遠程集團，用補藥將老丈人李遠程補太過，造成身體機能的衰退。

最終李遠程在他的話語刺激之下一命嗚呼，還有后來夫妻離婚，所有的事情，而他也是一步步踏入深淵。

在不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顧兮兮沒插話，她握緊木棍站著離胡老三有兩米多距離，這樣才能有些安全感。

一人在自言自語的講，一人沒頭沒腦聽著。

天上的云彩被風吹散開，露出皎潔明月。

借著月光，顧兮兮打量了一下正在講述的胡老三，身材比較高大，只是顯得有些消瘦，后背有點佝僂。

心里想著，這人就是縣里讓人談起變色的殺人魔嗎？可為什么他要給自己講這些呢！好像也沒別人說的那么可怕吧？

其實，主要她不了解梟雄人物的特性。

狠，狂，傲，很重情義，但是又很無情，就是矛盾的綜合體，可以說不是正常人范疇。

胡老三一直講到他知道自己兩個哥哥被逮捕后，沒任何時間轉移財產，公司所有資產全被凍結。

他當時從辦公樓衛生間撬窗逃離，身無分文，在周圍全被警察堵截的情況之下，他硬是在一個垃圾堆里躺了半月而不被人發現自己。

也是靠著垃圾的臭味攪渾了搜查警犬嗅覺，他才能逃過一劫，可不敢再回住處，也不敢聯系任何人，只能扮做乞丐。

一路從北走向南，沒有目的，走到那里算那里，只要能夠多活一天算是賺到了。

經歷了這一劫，胡老三對錢財反而看淡了，縱然富有家財萬貫，那又如何？沒有比別人多什么，都是同樣住一間房，一張床。

要說不同，那就是可以說話更大氣，走起路更帶風。

胡老三一路乞討，四海為家，受盡各種白眼，他就當這一切是場修行，財富什么的，他擁有過，到頭來只是個好聽的數字罷了。

就在前年的那個冬天，行至白縣的胡老三，三天三夜沒乞討到一點飯食，這大冷天的，家家戶戶都緊閉房門。

饑餓交加的他，行走到這老寨院門口，本想討一口熱水暖暖身子。

“那一天是傍晚時分，你看到我這破落模樣，沒有向別人般厭惡，也沒有驅趕我。”

“反而用碗筷裝滿了一大碗酸菜粉條米飯，那是我這這些年吃過除了老母之外最好的飯食。”

“正是那一碗飯，我有了力氣挺過那個寒冷的夜晚，才能夠茍延殘喘到今日。”

“從那之后，我發現白縣這小縣城生活挺好，我走了那么多地方，也累了，本就想著，到最后能夠埋骨在在美麗的小縣城。”

“那可能也是造物神對我的一點憐憫吧！”

“我經常路過這老宅，遠遠看著你，心里就是一種滿足，也從他人嘴里了解到你們家的情況，我曾有想過要幫你們的念頭。”

“可想想自己這身份不能曝光，否則將會給你們帶來無窮盡的麻煩，而那時，我自身也感染風寒得了肺癆。”

“沒有精力再去拼一把，也不想費那勁。”

“人吶！有時候，自己奮斗出來的，才會備感珍惜；他人施舍的，那是沒有靈魂的。”

“最近這些時日，我總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想在自己走的最后的日子，能夠為你們做點什么。”

“本意是想要打劫一個富人家庭，搶奪一些財物，可我覺得，真那樣做，那就是害了你們，不是幫助你。”

“前天，當我聽到你們學校發生的事情后，我當時心里著急得徹夜無眠。”

“我也了解過，救你的那同學叫王一一吧！家庭背景都不錯，這件事情發生后，學校不可能再讓你繼續在學校里求學，要想讓你繼續追求自己的理想。”

“繼續求學之路，那只有做一件天大好事，讓全國人都知道你，這樣你以后的路才會一帆風順。”

“在這一年多時光里，就是你們學校附近那家蓮心餐廳，夫妻兩人平時對我很刻薄，為人也很奸詐。”

“我頓時心生一計。”

“我要是犯下一天怒人怨的大案，想必這個全國都會關注，到時候，我可以一舉兩得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因而才有了白縣這兇殺案。”

“我想抓住我這功勞足夠彌補你在學校不小心犯的錯誤，再說也不是你的錯，你自己也是受害者。”

“可誰讓你沒有背景呢！”

胡老三停頓了好一會，有些費力的繼續開口。

“現在外界對我的懸賞金已經到10萬元，我想再過三天，這筆懸賞金會翻倍到50萬元。”

“到時候，你帶著警察到卡山石洞，那里將是我最后埋骨的地方，那里風水非常好，有山有水的。”

“你將得到獎金，那可以解決你們一家人的生計，還有你可以得到這抓住兇犯的功勞，有這功勞在身，晾你們學校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開除你的決定。

“至于怎么發現我的，我已經給你找好了理由。”

.......

聲音越來越小，顧兮兮還是聽得很清楚，只是她心里不知道怎么。

有股子凄涼，有股子不忍，很是復雜。

可能他這樣的人，在亂世那就是雄霸一方的奸雄，在和平年代，那就是危害一方的人物吧！

胡老三將要說的話說得差不多，看了幾眼這破落的老宅，挺直佝僂的身軀轉身離開，最后留下一句話。

“好好活著，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你的人看看，當你站在耀眼舞臺上，一切懷疑的聲音，一切嘲笑聲都將成為你最好的贊美。”

顧兮兮沒和這個陌生的人交流，聽著他說完，她久久不語，都差點忘記了，還要到廚房里給外婆燒水。

屋內傳來聲音，“乖孫，怎么還沒燒好水嗎？”

“馬上就好了，外婆您等一會會，我稍微吹涼一下。”

顧兮兮也不再去想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也不去想那么多，她趕緊回答了一聲，帶著小狗跑進廚房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