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

“兒子，兒子，兒子——我是娘，我是娘，我是你娘！你怎么站在窗戶上？你快進來呀？”

“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我要去找娘，我要去找到我的娘……”

“我是你娘，我真的就是你的娘！兒子，你怎么了？你怎么會流血了？兒子，兒子，你怎么全身都是血呢？你這是怎么了？兒子，兒子呀！”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

“兒子，你別走，你別走！你過來，讓娘看看你！我怎么看不到你的臉呢？兒子，兒子，你告訴娘，我怎么看不到你的臉呢？兒子，兒子，我怎么還是看到你渾身是血呢？你渾身都在流血呢？”

“你是看不到我的臉的了，你是永遠都看不到我的臉的了！”

“這是為什么呀？兒子，你告訴娘，這到底是為什么呀？”

“因為你不是我的娘，因為你不是我的娘呀！”

“兒子，兒子，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娘了？你是我十個月懷胎生的，生你的時候我還在山上砍柴，砍著砍著娘肚子就痛了，走不動了；痛著痛著就流洋水了，娘躺在茅草地上，拚命的咬著牙，拚命的抱著肚子，娘生怕傷害到了你，忍著劇痛保護著你！苦啊，苦啊，苦啊——你啼哭著人世間的苦，降臨了在這個世界，在這個長滿柴草的山坳坳里。是娘一口奶水，一身苦水給你喂養(yǎng)大的，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娘了呢？”

“你不是我的娘了，我不認(rèn)識你了？我要去找我娘，找我那個認(rèn)識的娘！”

“兒子，你就別嚇唬娘了，你過來，到娘的身邊來！讓娘幫你把身上的血擦干。你看你渾身上下還在流血呀！兒子，兒子！娘求你了，娘求你了！你過來，來娘的身邊！”

“你不是我的娘，求也沒有用！嗚嗚嗚嗚——你不是我的娘！嗚嗚嗚——我要去尋我的娘了！”

“兒子，兒子！你怎么哭了？我是你娘，你別哭，快來娘的身邊！

“我要去找我的娘了！嗚嗚嗚——我要去尋我的娘了！鳴鳴嗚——”

“兒子，兒子！你怎么飄起來了呢？你這是要飄到哪里去？難道你真的不要你娘了？你這就真的忍心不要你娘了……”

夢里，汪芝英夢見自己的兒子王新明，哭著喊著，從窗戶一路飄向天際，飄向云霧里。

看不見兒子的臉，只看見兒子渾身上下流著血，那血越來越紅，越來越黑……

汪芝英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害怕的坐起身，身子像篩糠似的全身發(fā)抖，她把被子全部扯來給全身包裏住。她驚恐的用眼睛望向窗戶，望向窗外，窗戶、窗外漆黑一團，什么也沒看見。可她明明剛才看見兒子就站在那里，站在窗戶上。后來就從窗戶上飛走了，飛到天外去了。

汪芝英從此以后就強打起精神和笑臉，默默地活在了兒子王新明托給她的夢里，她只有從善積德，才能喚回兒子的寬恕和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