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黑沉沉的罩在滿嶺子山頂上，沒有風，沒有雨，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遠處有幾聲鳥叫聲，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人在絕望的哭泣。

王新生也好似從惡夢中醒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然后驚恐地扯開嗓門大喊：“弟弟！新明；新明，弟弟——”

他對著山崖深處不斷的重復著亂喊亂叫，沒有回聲，只有從谷底回蕩來的回音。

他像瘋了一般的撥開山崖上雜草荊棘藤條，拚了命似的往山崖下沖去。

沒有路，用手去撥，用腳去踩。手上，臉上，到處是被荊棘和雜草刺破的傷痕，流血了，也不覺痛。他的心里現在唯一有的只有弟弟新明，他希望弟弟沒有事，應該好好的。如果有什么事的話，他也只希望弟弟只是摔傷而已，僅僅是摔傷而已，千萬別有其他的事降臨。

他心里害怕極了。可越是害怕，腿就邁不開步，手也就很無力地撥不開雜草，心跳也就無法限制的加速

一步兩步，一丈兩丈，他繞著山崖爬行。他終于來到了山崖下面，大聲呼喊，四處尋找。他終于拔開一片茂密的雜草，在一處亂石堆上，發現了側臥在地上的弟弟。

“弟弟，弟弟！”他一邊沒命地呼喊，一邊拼盡全力將弟弟從地上扶坐起來。“你怎么這么傻呀！”

他抱著弟弟的頭痛哭。

王新明的身體還是熱的，軟綿綿的，手垂著，頭垂著，鼻子、嘴角還在滲著血，雙眼已經緊閉，但嘴始終張開著。

“弟弟，你不能死！哥要你活著，哥要你好好地活著——”王新生哭喊著。

沒有了回音，沒有了反應，只有悲痛欲絕的哭喊聲在山崖里回蕩。

“娘，快下來呀！娘，我求求你快下來呀…”

王新生何曾見過這樣的慘狀和局面。他沒了主意，他把求救的希望寄托在還在山崖上昏倒的汪芝英。

汪芝英猛然聽到叫“娘”的聲音，下意識地從昏迷中驚醒，然后，“兒呀，我來了！新明，娘這就下來了！你沒事吧？你別嚇唬娘啊！”哭叫著，順著剛才王新生踩出來的那條路，沒了命似地往下趕。

“兒呀，我的心肝，是娘害了你！”她爬到山崖下，見到的王新明是那樣一副慘狀，蹲下身，一把將王新明摟在懷里，自己的頭就腑在王新明的頭上痛哭。“你不能這樣對娘啊，不能這樣報復你娘啊！”哭著哭著，就用自己的一只右手捶打起自己的胸脯和頭來。

王新生也在一旁干哭著，撕心裂肺，山崩地裂。

王新明就這樣走了，帶著對娘的憎恨。

喉嚨哭啞了，眼淚流干了，汪芝英背起自己的骨肉王新明，王新生攙扶著汪芝英，艱難的，一步一步地順著原路往山崖上爬去。

此時的王新生忘記了對汪芝英的仇恨，他的心里全充斥著悲傷。

王新明的尸體被汪芝英和王新生倆人背了上來，他們把王新明的尸體輕輕地放在王新明種豆子的那塊地上，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王新明。

汪芝英和王新生就守坐在王新明的尸體旁。

“娘，你曉得父親在哪里做工夫嗎？我們去把父親叫回來吧！”

好久好久，王新生才想起把父親叫回來。

汪芝英用手擦一把眼淚，喉嚨有些沙啞。“聽你父親說，好像在新夫嶺，離這里好像有三十多里地吧！”

“再遠我也要去把他找回來，要不我們咋辦呀！”王新生悲戚戚的道。

“你說的也是，你去吧，不曉得路，多問，多打聽一下！”

“好吧，你在這里看著弟，我走了，你可別做傻事啊！”王新生懂事地對汪芝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