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廣和單文奇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唱著雙簧，可站在鏡子面前的江成本人卻已心底發寒。

如鯁在喉

無論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幕還是早上課堂內的場景，這一切也太詭異了一點。

不過，最讓江成難以冷靜的還是他自己的眼睛，那些鮮紅血絲明明已經爬滿了他的眼球，可其他人卻死活都看不到！

江成清楚地記得早上起床的時候，自己還不是這幅模樣！

那么問題究竟出在哪里呢？

如果是幻覺，這一切的一切也太難以解釋了。

江成閉目回憶起來暈倒之前的那一個瞬間。

那斑駁的課堂，瞬間化身枯骨的女老師，斑駁掉色的墻壁，幾乎要墜在地面上的破舊門梁，甚至是他自己面前的那張腐朽不堪的桌面，一切如重現般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沒有任何人存在！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瞬間，可記憶中的整座教室內，江成的目光所及之處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走在講臺上的那具孤零零的骨架在看向他，更詭異的是，江成竟然還感覺那具骷髏向他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江成瞬間睜開眼。

不知不覺間冷汗早已爬滿了他的后背，眼眶周圍的鮮紅血絲也仿佛又向四周蔓延了一些。

馬廣和單文奇見他如此模樣，趕緊收起玩笑，詢問他是不是真的感覺哪里不舒服。

江成用力地搖了搖頭，他撇了一眼掛在房間里面的時鐘。

11點47分。

江城一中每堂課45分鐘，除了大課間30分鐘以外，其余課間都是10分鐘，早上第一節課是8點鐘開始上課，也就是說距離最后一節課下課還有13分鐘。

江成一邊跑起來，一邊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頭，企圖讓自己清醒下來。

江城一中的老師是半天講課，半天做教案和批改。為了老師的休息，所以一般沒有連堂課，每一個老師只帶兩個班級。

也就是說，趙老師現在應該就在江成的隔壁班三班上課！

既然其他人全部消失，只有趙老師變成了骷髏，那么趙老師的身上一定有不同之處！

她很有可能就是問題的關鍵。

那些鮮紅色的血絲仿佛正在爭奪自己的身體！

這種可怕的直覺讓江成現在根本冷靜不下來！

不顧馬廣和單文奇跟在自己的后面先是噓寒問暖后來又破口大罵。

江成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趙老師！她一定有問題！

醫務室在校園的西南角，高二的教學樓在校園的東北角，來不及解釋，江成只顧悶頭開跑。

事與愿違

下課鈴聲，回蕩在了校園內。

而江成奔跑的速度卻依舊不減半分，趙老師一定還有很大的概率會拖堂！

穿過那一窩蜂涌向食堂的學生，江成竟有種他們并不存在的錯覺！

錯覺、錯覺、又是錯覺！

江成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了！他現在只想找到趙老師！

三班！觸手可及！

江成撞也似的擠進了門，整個三班的學生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去食堂吃飯，只有講臺之上，沒人！

“彭”的一聲。

江成憤怒地拍向了講臺，講臺上的粉筆盒竟都被震了下去，唏哩呼嚕撒了一地，“趙小月呢！?”

三班的學生瞠目結舌，大多還處于宕機狀態。

一時間，竟然無人回應。

“江成！你干什么呢？”一個梳著馬尾辮雙頰有些紅彤彤的女生站起來斥責道。

她是江成的高一同學，雖然在高一時江成也沒怎么和她說過話，不過對她的感觀還是好的，但是眼下的江成顯然沒有和她敘舊的打算。

三班的同學也都緩緩地反應過來，穩坐教室后方的扛把子們怒不可遏地卷起袖口就要走過來削他。

“媽的！砸場子嗎？”

“這不是二班那個孤兒嗎？平時看著還挺乖，今天吃錯藥了嗎?”

江成眉頭緊蹙，對那些聲音置若罔聞。

“你在找我嗎？”一道溫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趙老師看著江成，開口道:“怎么了？江成。”

看到趙老師，江成竟然直奔了過去，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抓起了她的手。

纖細，白凈，雖然指縫中還殘留著一些粉筆灰，可江成掌面所感受到的體溫、心跳、甚至是傳入鼻中似有若無的香氣。

這些全都在提醒著他，這只手就是人類的手，貨真價實，毋庸置疑。

這成何體統！

趙老師臉色發紅，眉頭瞬間擰成一團，她往回抽了抽自己的纖纖玉手，竟然還抽不出來。

三班的學生再次宕機，就算此刻江成單膝下跪給趙老師戴上戒指，他們可能都不會再感到突兀了。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骷髏啊？

江成緊緊攥住趙老師的手忽然松開了，這一刻他失了神，有些不知所措。

“你跟我過來一趟！”趙老師語氣如霜，不用眼睛去看，也能聽出現在的她到底有多憤怒。

圍觀者這才喧嘩了起來，一時間聲討聲、咒罵聲、暴怒聲洋溢在了屋內。

“這個變態，我實名提議讓學校開除他！”

“媽的，我今天非得立劈了這個癟三，他竟然拉住了我女神的手！”

“扁他，我一定要親手痛扁他！”

“啊！我無法接受！”

......

此刻的江成眼神空洞，行尸走肉一般，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微詞，他神游天外地跟著趙老師走進了辦公室。

有體溫，有心跳，氣味、神態、語氣哪一點都不像是作假！這怎么可能呢?

“江成！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平時看起來還挺乖的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趙老師黛眉微蹙，瓷器一般細膩的臉蛋上此刻還是有些微微發紅。

“趙老師你看著我的眼睛。”江成皺眉不改，雖然也有些面色發紅，不過此刻還是故作鎮定地溫柔開口道，“我的眼睛，有問題嗎?”

他是調戲自己嗎？

趙小月沒有回答反而冷冷地看向了江成。

辦公室瞬間陷入了沉默，靜謐如深夜，落針可聞。

恍然間，江成聽見了一個似有若無的聲音，撲通撲通。

心跳聲！

不屬于他自己的心跳聲！

江成終于發現了破綻！

自己剛才只是抓住了趙小月的手掌，怎么會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呢?

而且此刻江成耳邊回蕩而起的微弱心跳聲并不太過急促，說明心跳的主人此刻也一定不是心臟砰砰亂跳的狀態。

既然心臟沒有砰砰亂跳，那么正常人的心跳聲怎么能這么輕易就被他聽到呢?

而且剛才自己在教室抓起她纖纖玉手的時候更是感受到了極為明顯的心跳！

江成現在非常篤定，眼前的這個活生生的趙老師一定只是一副偽裝而已！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伸手抓向了趙老師的皓腕。

趙小月一直盯著江成呢，此刻怎會讓他如愿以償。

她怒不可遏地開口道:“江成！你干什么呢？我看你是徹底不聽管教了嗎?”

“彭”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踹開，一群義憤填膺的護花使者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張牙舞爪。

“媽的，我現在就要廢了他！”

“老師別怕，有我在呢！”

......

江成被蜂擁的人群裹攜著離開了辦公室，盡管不時有拳腳打在他的身上、臉上，此刻的他卻渾不在意，反而有些喜上眉梢的感覺。

終于發現破綻了！

他就知道趙小月有問題！只可惜自己剛才沒有再次抓到她的手！頗為惋惜！

趙小月畢竟還是一名優秀的人民教師，雖然江成的行為確實有些不妥，可也不能眼看著他挨打不是。

她攆走了還沒打解氣的一干學生，自己也憤憤離開，只留給了江成一個窈窕的背影。

“這件事我會通知你的班主任，你自己先好好反省反省吧！”

江成不屑一顧地輕笑，心想道你騙不了我的。

百密一疏，只要是騙局，一定就會有破綻。

馬廣和單文奇匆匆趕來，他們看著鼻青臉腫的江成正對著走廊里的玻璃窗戶哈哈大笑，沒來由地心里一突。

消失了！自己眼中彌漫而出的那些血絲一掃而空、無影無蹤！

這幾分鐘不到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些什么事?

馬廣兩人對視一眼，大眼瞪小眼，對臉茫然。

......

中午，坐在食堂里吃飯的江成三人時不時就會被過往的學生們指指點點。

“我受不了了！”馬廣起身怒喝，“這么好的一手底牌，活活被你給打爛了！現在大家都跟著你飽受唾棄！”

“馬廣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就算你再喜歡我們的英語老師，你也不能干出來這種事啊？”單文奇痛心疾首道，“橙子，再怎么也不能用強啊？那還是人辦的事嗎？”

江成忍不住面色抽搐，“擦，你倆說什么呢?我就只是抓了一下手，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勿以惡小而為之！”單文奇捶胸頓足，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那是小事嗎？你那是邁向罪惡的一大步！”

“下次再有這種事！”馬廣聲若洪鐘，“一定帶著我們倆一起啊！這是什么？這就是歷史！你....不是....我們！正在創造這所學校的歷史；我們，將要變成這所學校的傳說！”

“咳咳”，單文奇咳嗽一下，揪住馬廣的衣服，“你從板凳上跳下來，不要擾民。”

“好的。”